劉阿花從家裡跑出來,一路朝著前方狂奔。
走到這一步,活著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桃子跟她離了心,兄弟姊妹看不起她排擠她,丈夫隻會讓她忍忍,父親永遠都是讓她讓步,連兒子也不站在自己這一邊,婆家集體欺負自己,現在還因為自己弄得劉家和許家反目,她夾在中間沒有任何活路了。
川前村位於半山腰,山腳下麵一口潭,潭上麵是高高的峭壁,為了安全,村子在靠近潭的這一麵還裝上了欄杆。
劉阿花就是衝著這裡去了。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可能是想要逃脫這個環境所激發的腎上腺素,雙手撐著欄杆,毫不猶豫一跳。
動作麻利的根本不像是一個中年婦女。
她聽到了身後傳來了雜亂的呼喊聲,有喊大姐的,有喊媽的,也有喊大姑的,還有喊她名字的。
她感覺自己快速的下墜,她心裡一片輕鬆,她終於要從這個壓抑絕望的環境中解脫出來了。
死了後,這世上再也沒人會怪自己了。
爸爸不會怪她心思重斤斤計較了,丈夫不會怪自己為人強勢了,兒子也不會怪自己老是跟家裡鬨騰了,公公婆婆也不會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她不用天天受妯娌公婆的氣了,也不用胡思亂想經常氣的半夜睡不著了。
桃子也不會怪自己重男輕女,隻會壓榨她了,兄弟姐妹也不會怪自己說話不好聽,排擠自己了。
不,也許大家還是會怪,畢竟她從小到大就沒被愛過,怪就怪吧,反正她也看不到了。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跟桃子說,媽媽找她要錢,不是想要留給哥哥,媽是想要分家,想要有自己的家。
她都五十了,她一輩子都快走完了,她還沒有家啊。
娘家不是她的家,婆家不是她的家,她太想要一個自己的家了,做夢都想。
一個她想乾啥就乾啥的家,一個再也不用看人臉色的家。
可她不討喜又沒本事,桃子的工資,是她想要分家出來最接近的希望。
砰的一聲,她感覺自己砸進了潭裡。
她感覺自己被水包圍,被水淹沒,她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張開雙臂,是從未有過的輕鬆,一切都解脫了。
劉鐵欏聽到人家說劉阿花跳下去了,人就軟了下去,趾高氣昂的許家老兩口也驚呆了,嚇得愣在原地麵麵相覷。
劉阿花這個喪門星,啥時候死不是死,偏偏要這個時候死?
這要真死了,他們許家逼死兒媳婦的名聲算是落實了,以後他們許家的孫子說親可麻煩了。
而許忠生腦子也一陣空白,踉蹌的就朝著外麵跑去,嘴裡喊著阿花,阿花。
劉小建趴在欄杆上,紅著眼睛看著大姑消失在眼前。
他想起了小時候,大姑偷偷藏著煨紅薯回來逗他,想起了他跟人家打架,大姑追著人家罵。
聽說,他生下來,第一個抱他的人就是大姑。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驚呼聲。
劉小建回頭一看,正好看到許長丹翻過圍欄,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跟在身後追過來的許老頭和許忠生當場就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