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洵來朝的期限一日臨近一日,有些身份的達官顯貴也都忙碌起來。
這一仗打出了北幽前二十年的氣勢,打出來北幽南境未來二十年的安穩。
四境九洲都在傳北幽沒了薑老侯爺就如同沒了利喙的蒼鷹,遲早要被南洵一口吃掉的。
南洵為此練兵囤馬三年聚集了南洵的全部精銳。
可偏偏北幽生了一個能征善戰晟王,又降了一個不知名威武無雙的小將,斬儘了南洵的精兵強將。
此次南洵來朝,雖是打著交降書的名號,但是一定會從其他地方將麵子掙回來。
前朝是男人們來應付,那麼後宮的宴會就是女人的戰場。
這樣的宴席,薑桔小的時候隻隨母親參加過一回。
那時候人人都稱,曾經母親彩衣長袖一舞動九洲,天下人更稱天下無舞,唯有北幽薑氏,飛天玄女。
薑桔坐在馬車裡,心情忐忑如這馬車般搖晃不止。
祖父和母親自小就教導她要胸懷丘壑,萬不能拘泥於家宅之間女人的爭風吃醋。
可如今這宴席之間就是後宅的戰場,她實在沒有把握能夠守住這座城池。
“長姐!”
馬車外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薑桔掀開一條轎簾的縫隙,祁檸穿的珠翠滿頭站在枯樹下,像隻炸開尾巴的野山雞。
“接待南洵使團不是去勾欄賣唱。”
薑桔冷哼,“像個沒見識的鄉下村姑塗的庸脂俗粉。”
“長姐何苦這樣挖苦妹妹,妹妹年輕自然見識短淺,又不像姐姐能攀附上皇親國戚。”
“自然姐姐說什麼都是對的,都有人昧良心附和。”
“妹妹隻是不想在達官顯貴麵前丟了父親的體麵。”
薑桔餘光瞥見祁檸項上帶著一串金鑲紅玉牡丹項圈,在陽光下泛出詭異的波紋
心中騰起萬丈無名之火。
紅玉產自南洵,是南洵皇室特供的“血絲玉”,非功臣不賜。
雖隻點在花蕊處混著紅色琉璃,但那點玉紅刺在薑桔的眼中,像極了三千赤羽營將士血的精魂。
“王妃,就快要到時辰了。”車外的小廝提醒到。
來日方長,今日早起還有些困倦,薑桔不想和她爭這一時的口舌高低。
撂下轎簾,冷冷道:“叫車夫跟緊。”
車輪聲滾滾前進,薑桔閉目養神,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得起母親的在天之靈。
但是她想,母親身躬踐行聖賢之理,母親是不是會對自己失望透頂,有朝一日自己也會用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可是母親,自己現在困於這後宅之間,不能提刀上馬斬下敵人的頭顱,唯有此法!
母親莫要怪我!
咻的一聲。
從窗外閃過一道暗影,一隻羽箭直直地嵌在車內的木框上,箭尾的赤羽微微顫動。
薑桔一把拽下彆在發鬢的金簪,握在手中,作出警惕的戰備狀態。瞬間困意全無,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警惕著周遭的環境。
片刻,馬車依舊照常地前進,並沒有異樣。
“塵希,外麵有事嗎?”
“沒事啊,小姐,您出了什麼事?”
塵希瞬間察覺出了薑桔語氣裡的殺意,拔出腰間的短劍,撩開轎簾進來。
“小姐,出了什麼事?”
見到木框上的羽箭塵希倒吸一口涼氣。
箭的位置隻比薑桔的額頭高了半寸,幾乎是貼著薑桔的發髻射過來的。
薑桔把發簪插回頭上,鬆了一口氣,“沒事,若是連你都察覺不了,那說明來者是個高手,他沒有動手,說明並不是要我的命來的。”
“會不會是小姐出嫁那天我沒追上的那個人?”
“有可能。”
薑桔的餘光瞥見羽箭上綁著封書信,伸手將箭拔下,解開係著的紅繩。
一把撕開信封,抽出裡麵疊放整齊的宣紙。
上麵寫的是南洵使團的名單,上麵用朱批圈起的幾個人,極詳細地寫著每個人的背景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