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武呆立當場,眼神發直,腦海中反複琢磨楊奇偉的話,好奇心如野草般瘋長。
他絞儘腦汁,卻始終理不清頭緒,究竟何種手段,竟能對抗聖教思想?
王啟武雙唇微微張開,剛要發問,卻瞥見楊奇偉深邃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被咽了回去。
這話題實在過於敏感,稍有不慎,便可能招來大禍。
楊奇偉自然也沒有細聊的打算。
他用得上王啟武,但並不表示信任王啟武。
不過他知道,那個手段早晚會有人想到,並且用之於實踐。
當聖教的思想傳播開來,這是必然的結果。
唯有思想能對抗思想。
欺、蠻、橫!
一切為少數人服務的王朝,其統治策略必然是以欺騙為主,蠻橫為輔。
不是因為善,隻是因為欺騙成本最低。
白花花的銀子都浪費在鎮壓百姓上麵,這不是糟蹋嗎!
省出來的銀子能蓋多少宮殿,養多少美人,弄來多少奇珍古物?
楊奇偉踱步到車廂另一側,伸手推開一扇小窗口。
陽光灑在他臉上,勾勒出硬朗的輪廓。
他側首,對車窗外的親衛吩咐道:“告訴他們,若是百姓一直跪在地上,這車我便下不去了。”
“這大禮,我受不起。”
親衛眼中閃過狂熱的光芒,挺直腰杆,聲音洪亮地回應:“是!”
緊接著,他步伐急促,小跑著來到臨時縣令張賀麵前,雙手抱拳,說道:“張縣令,傳教主口諭。”
“百姓若是跪著,教主便無法下車。聖教主張人人平等,他承受不起這等大禮。”
張賀先是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楊奇偉的馬車上。
原本惶恐緊張的眼神,悄然多了幾分敬佩。
此前,他雖聽聞聖教的主張,卻因接觸時間有限,並未有太深的感觸。
可這一刻,一股熱流湧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雙眼微微泛紅,躬身向親衛還禮。
隨後,轉身麵向身後的鄉老和其他官員,提高音量喊道:“教主口諭,百姓跪著,教主就下不了車。”
“聖教主張人人平等,不興跪禮。請父老鄉親們起身,彆讓教主為難。”
說罷,他雙手抱拳,語氣近乎哀求。
鄉老們聽到這話,麵麵相覷,又看看張賀,再望向楊奇偉的馬車,一時間竟無人動彈。
數秒後,幾位年輕些的官吏率先站起身來。
受此鼓舞,鄉老們相互攙扶,緩緩起身。
張賀見狀,快步走向路旁的百姓,拱手說道:“鄉親們,都起來吧。聖教不興跪禮,你們這樣,教主會很為難的。”
有了官吏和鄉老帶頭,周圍跪拜的百姓沒有太多猶豫,紛紛從地上爬起。
這一刻,百姓的神情發生了細微變化,緊張與惶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親近與歡喜。
他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
“以前就聽說聖教主張人人平等,不興跪拜禮,我還以為是假的,沒想到竟是真的。”
“我原以為隻是聖教內部平等,沒想到教主連咱們的跪拜都不接受,看來聖教的宣傳所言非虛。”
“這麼說,聖教要在桐柏縣各地修建免費學校,還供應午餐和晚餐,也是真的?”
“以前覺得不太可能,現在看來,沒準兒是真的。”
“啊,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恩典。”
“可不是嘛,免費上學還管飯,從古至今都沒聽說過這樣的好事,教主就像天上的菩薩下凡,來救苦救難的。”
後麵的百姓雖聽不到張賀的話,但聽到身旁人的議論,看到眾人紛紛起身,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越來越多的人站起身,加入議論的隊伍。
隱蹤三人也趁機從地上爬起。
裂地咧開大嘴,低聲笑道:“看來他們和大明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隱蹤眉頭緊皺,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