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南陽王府內氣氛凝重,喊殺聲如洶湧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逼近。
唐王朱碩熿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彎得如同深秋裡被霜打過的麥穗,自信的神色從他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神龕前,搖曳的燭火將城隍神像的影子拉得老長,更添幾分詭譎。
唐王雙手劇烈顫抖,手中的香也跟著左右搖晃,仿佛隨時都會掉落。
他艱難地躬身,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音:“善民朱碩熿素來虔誠,今遭遇妖人襲擊,懇請城隍相助。”
言罷,他雙腿打顫,緩緩跪向蒲團。
畢竟已七十高齡,虛弱的身體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遲緩無比。
眾人緊緊盯著唐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聽著外麵越來越近的喊殺聲,越發焦慮。
就在這時,金楠懷抱古琴,腳步輕盈卻又透著幾分隱秘,緩緩靠近。
要是在平常,王府護衛定會迅速將他攔下。
可此刻,王府上下亂作一團,眾人的注意力全被唐王的祭祀吸引,壓根沒察覺到金楠正悄然靠近。
當唐王終於顫巍巍地跪在蒲團上的瞬間,金楠已擠到近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兩米。
金楠死死盯著唐王,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恨意。
突然,他猛地暴起,雙手高高舉起古琴,拚儘全力朝著唐王的腦袋砸去。
事發突然,兩人距離又極近,護衛們大多在關注院牆外激烈的戰鬥,誰也沒料到庭院內竟藏著這樣的亂臣賊子。
“嘭!”
古琴重重地砸在唐王的後腦勺上,鮮紅的血如噴泉般四濺,濺落在地麵上。
唐王雙眼瞬間失去神采,一聲不吭地向前撲倒,就此沒了聲息。
刹那間,整個庭院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鴉雀無聲。
眾人張著嘴,臉上寫滿了震驚與茫然,眼神中滿是不知所措,呆呆地看著金楠。
金楠似乎也沒料到一切竟如此順利,望著唐王的屍體,一時愣在原地。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隨手拋下古琴,箭步衝到神龕上,一把抓起祭祀用的禮刀,高舉過頭頂,扯著嗓子大喊:“滅藩王,誅暴政!”
喊完,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離自己最近的皇族宗室衝去。
周圍的宗室子弟以及唐王的子嗣們這才如夢初醒,女眷們發出刺耳的尖叫,眾人如驚弓之鳥般四散而逃。
“快跑啊,有妖人!”
“賊子殺進來了,快,快出城!”
“唐王遇刺了!”
呼喊聲此起彼伏,有人一邊跑一邊招呼親朋好友,生怕落單。
而倒在地上的唐王,早已被眾人拋到了腦後。
一時間,庭院內上演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一位麵容清秀的年輕人,揮舞著禮刀,好似威風凜凜的蓋世英雄,追殺著數十人。
這數十人大多身材魁梧壯碩,不少人手中同樣握著利器,可此刻卻像受驚的兔子,隻顧著抱頭鼠竄,沒有一人敢反抗。
但這場鬨劇並未持續太久。
唐王被刺殺的消息迅速傳開,王府護衛們瞬間沒了抵抗的意誌,很快被聖教義軍衝得七零八落。
當夜,南陽城喊殺聲震天,可戰鬥僅僅持續了一個多時辰。
兩個時辰後,聖教順利接管南陽城各處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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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泌陽府衙。
一間陳設簡樸的房間內,明亮的照明燈將每個角落都照得如同白晝。
燈光下,楊奇偉神色平靜,宛如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右手輕輕端起茶杯,修長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不緊不慢地等待著南陽城的消息。
在他身旁,文修、黃宗羲、劉思行等人圍坐在一起。
與楊奇偉的鎮定自若截然不同,眾人神色緊張,黃宗羲和劉思行更是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