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沒有從他身上看見一絲一毫大仇得報的快意，憤怒、痛苦……甚至連平靜都沒有，而是迷茫與困惑。
他是發自內心的不解，為什麼她會不高興。
李詩穎忽然又是一陣恍惚，心生出一個荒謬又無比合理的想法。
如果顧清真的恨她，那麼反倒是比眼下要更好的局麵。
“清清，你怎麼了……”
李詩穎顫顫巍巍地抬起一隻玉手，撫摸上了顧清的臉龐，他沒有躲閃，而是遲緩地眨了眨眼睛，反問道“我怎麼了？”
“我很好啊。”
好吧，他並不好。
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呢？
顧清覺得這個世界的自己，對待感情的方式不對。
因為是前世的記憶做主導，那麼這個世界自己的三觀，自然就可以劃分到“錯誤”一欄。
但前世的他，也不懂得感情。
他隻是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刻，勉強懂得了什麼叫親情。
愛情呢？
曾經有愛情靠近過他，但錯誤的開始，隻會導向錯誤的結局。
他在網絡上的身份可是女人，又怎麼可能接受男人的告白呢？
顧清也不想，但他為了活下去，為了維持脆弱的親情紐帶，為了不會再一次被趕出去，必須賺錢，自力更生地活下去。
錢=生命。
這在顧清那裡並非不等式。
為了活命，欺騙他人，多麼高尚的借口啊。
畢竟這可是寫在法律裡的東西。
如果是緊急避險，連保護動物也可以殺死。
因此，顧清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
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而無論是同行，還是老板，日日夜夜都在給顧清灌輸一個觀念。
愛情不重要，錢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缺錢，所以她們要當陪玩。
因為有錢，所以他們能點陪玩。
顧清就此堅信不疑，現實也在無數次證明這一點。
顧清側著頭，在李詩穎的掌心微微蹭了蹭，嗅聞著記憶裡熟悉的氣味。
像一隻小貓。
看。
他很享受，李詩穎也很懷念他們的過去不是嗎？
這是雙全法，也是三贏局。
為什麼要猶豫呢？
協議不就是比所謂的虛無縹緲的愛情，要堅固得多的東西？
顧清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似乎想到了其中關鍵。
愛情之所以比不上金錢，就是因為後者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前者卻看不見，摸不著？
既然如此，一紙合同，不就讓一段感情也變成了實體？
白紙黑字，遠勝金錢。
於是，顧清開始給李詩穎講述起了協議的好處。
就像每一次他對客戶講述的那樣。
林雨薇是這樣，宋琴雅是這樣，宋若璃也是這樣。
是他疏忽大意，忘了給李詩穎說這些。
“……除了提供情緒價值，還有滿足生理需求，在協議期間內，我是不能生氣的，姐姐也就不用擔心再像以前那樣鬨矛盾，然後你費儘心思來哄我了……”
顧清越說越流暢，渾然不知李詩穎呆呆地看著他，渾身的血液都在逐漸發冷、凍結。
她彷佛透過顧清光鮮亮麗的外殼，看見了其下腐爛的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