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撞碎琉璃穹頂的刹那，墨玉簡上的血漬突然沸騰。葉飄零聽見陳善綱的悶哼，少年握劍的右手經脈暴起，青紫紋路正順著劍柄向心脈蔓延。
“鬆手！“她扯下腰間玉佩按在陳善綱掌心。羊脂玉觸到墨玉簡的瞬間，整個時空突然泛起漣漪，藏書閣的梁柱像浸水的墨畫般暈染開來。
當葉飄零再次睜眼時，蟬鳴聲震得耳膜生疼。熱浪裹挾著桑葉清香撲麵而來，她怔怔望著眼前熟悉的場景——這正是紅藥家後山的桑林，隻是那些桑葚還青澀地掛在枝頭。
“二十年前的節氣。“陳善綱摩挲著正在褪去青紫的右臂，劍尖挑起地上一截焦黑的桃木符，“看這個。“
符咒上朱砂繪製的雷紋與他們在藏書閣所見如出一轍，隻是多了道血手印。葉飄零突然按住胸口，她的玉佩正在發燙，林中某處傳來相同的灼熱感應。
桑林深處響起孩童的嬉鬨。
七個紮著總角髻的娃娃正圍著古井追逐，為首的女童手腕銀鐲與紅藥那隻一模一樣。陳善綱瞳孔驟縮，他看見井沿青苔上凝結的冰霜正順著孩子們腳印蔓延。
“是海市蜃樓。“他拽著葉飄零退到老槐樹後，“墨玉簡帶我們闖進了過去的幻象。“
女童突然指著井口驚叫。井水翻滾著湧出猩紅泡沫，一枚冰晶桑葚浮出水麵。孩子們嬉笑著爭搶時，葉飄零袖中梅花鏢已經出手，卻徑直穿過幻象釘在桑樹上。
“沒用的。“陳善綱按住她顫抖的手，“這是已經發生的事......“
最後一個字卡在喉嚨裡。搶到桑葚的男童突然渾身抽搐，脖頸處鑽出暗紅紋路。其他孩子驚恐逃竄時，男童的瞳孔裂成複眼狀，口中吐出黏連黑絲的冰霜桑葚。
幻象開始扭曲。
葉飄零的玉佩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照出桑林地麵密密麻麻的蟲洞。陳善綱的秘宗寶劍自動出鞘，劍身映出他們腳下真實的場景——哪有什麼桑林，分明是座青銅鑄就的巨型祭壇！
祭壇中央的凹槽裡，墨玉簡正在吸食劍身上的紫光。四周矗立著九尊人麵蛇身的青銅像，蛇尾纏繞的柱子上刻滿與銅匣相同的蟲書。
“坎水離火，乾坤倒錯。“陳善綱突然割破指尖在劍身畫符，“我們被困在蜃樓的夾縫裡了。“
血符亮起的瞬間，祭壇開始塌陷。葉飄零抓住下墜的青銅鎖鏈，看見深淵底部閃爍著熟悉的紫光——那裡竟然懸浮著另一座藏書閣的虛影，琉璃穹頂下隱約可見紅藥正在與黑霧纏鬥。
“時空疊痕！“陳善綱揮劍斬斷纏上腳踝的青銅蛇藤，“墨玉簡在同步不同年代的凶煞之氣！“
玉佩突然發出裂帛之音。葉飄零低頭看見玉中浮現的血絲正與墨玉簡產生共鳴，她腕間不知何時纏上了一縷白發。陳善綱的劍鋒劈開撲來的青銅傀儡時，她終於看清傀儡胸口鑲嵌的正是二十年後村長家的門環。
“用你的血點傀儡眉心！“陳善綱將一個青銅人偶拋給她，“這是蜃樓陣眼！“
葉飄零咬破食指按上人偶額間，傀儡軍團突然集體僵直。秘宗寶劍趁機插入祭壇中央的星圖凹槽，陳善綱以劍為筆畫出完整的二十八宿圖。當角宿星位亮起時，墨玉簡突然炸成粉末，兩人隨著青銅碎片的洪流墜入白光。
失重感消失時，檀香沁入鼻尖。葉飄零望著眼前熟悉的陳設，冷汗浸透了後背——他們竟回到了陳家祠堂，香案上墨玉簡完好如初，隻是簡身上多了道發絲細的血紋。
祠堂西牆傳來異響。
陳善綱用劍鞘挑開《陳氏族譜》畫卷，露出後麵暗格裡半卷殘破的牛皮圖。葉飄零湊近辨認出圖上標記：“這是...我們剛才墜落的青銅祭壇？“
“不。“少年指尖拂過圖上題跋，“是陳氏先祖在桑林地下修建的鎮魂塔。“他忽然掀開祠堂地磚，劍氣激起的灰塵裡露出個青銅獸首門環。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善綱少爺？“老管家顫巍巍的嗓音在門外響起，“老爺讓您去前廳，說是...說是紅藥姑娘從桑林回來了......“
葉飄零看見陳善綱瞬間蒼白的臉色。祠堂燭火突然變成幽綠色，香案上的墨玉簡滲出黑血，在地麵彙成個歪扭的“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