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死了。
也可魂歸故裡。
蘇清知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下。
“好,爸,我帶你回家。”
“我帶你回家……”
“回家……”
或許這就是他堅持的意義。
他見到父親之後,隻覺全是遺憾,但對父親到底帶來了希望。
蘇清知在大雍朝,看著一直陪在父親身邊的太監鄧小寒處理後事。
鄧小寒最後三天是一直守在屋外的,屋內的動靜,他隻能隱約聽到一些動靜。
但他知道,好像是仙女又回來了,又好像是陛下的孩子來了。
他不太明白,但他聽到了他們一直一直在說話。
等陛下走了,陛下將他後事都安排好了,還給他留了一封信,是叮囑也是告彆。
可他給陛下辦完婚事後,就靠著墓碑跟著走了。
他早已吞金,陛下走了,他也不想獨活。
沒意義了,與其拖著殘缺破舊的身體再苟活幾年,不如追隨陛下而去,再伺候他去。
他不屑於享受什麼好日子,跟著陛下,他也從來沒吃過苦。
可他不知道,他的陛下想回家,他的陛下不是大雍朝的人。
蘇清知參加了兩次蘇冥的葬禮,第一次熱鬨,萬眾敬仰,第二次,因為父親的隱姓埋名,隻有簡簡單單一個老仆在操辦。
明明已經是第二次了,可蘇清知還是痛得難以呼吸。
葬禮辦完了,他本來想帶父親走了,可沒想到鄧小寒也死了。
蘇清知一直守在蘇冥屍首旁,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下定決心的。
他看不到所謂的魂魄,不太理解這個時代的主仆情義,但他心生敬意,恭敬對著鄧小寒行禮送彆。
又想辦法讓人看到他,看著鄧小寒被安葬,就埋在父親旁邊。
最後,他出聲。
“爸爸,我帶你回家……鄧小寒,如果你能跟隨,請你也跟著我們回去吧……”
他學著這個時代的葬禮,喊著父親回家……
跟我回家……
再睜眼,蘇清知先看到了蘇清雨的鼻孔。
這樣說也不算錯,因為他正查看他的情況。
看到他醒來,蘇清雨狠狠鬆口氣:“你可算醒了,都昏迷一天了,就算你叮囑過我,但時間也太長了,怎麼樣?你成功了嗎?看到爸爸了嗎?帶爸爸回來了嗎?”
蘇清知要嘗試去找蘇冥,自然要做好準備,他推了工作,和蘇清雨交代好才嘗試的。
蘇清知看著天花板,好一會沒緩過來。
“見到了,我先去衛生間,急。”
蘇清知推開蘇清雨進入衛生間,他確實內急,可情緒其實也不穩。
他忍了忍,可在洗手的時候,情緒還是失控了。
他怎麼回答清雨,爸爸他好像是帶回來了,可人呢?
他交不出爸爸。
“哥,你怎麼樣?你在躲起來哭嗎?”
蘇清雨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哥,就算見不到爸爸,或者帶不回來,你也彆哭,我們再努力就是了。”
蘇清知嘴角扯了扯,努力也沒用了。
在蘇清雨擔心得要破門而入的時候,蘇清知開了門。
看著蘇清知發紅的雙眼,蘇清雨所有的話卡在喉嚨裡。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隨後蘇清雨的雙眼也紅了。
“我到底是見不到爸爸了,對嗎?”
蘇清知輕輕嗯了一聲。
蘇清雨轉回身,不想讓哥哥看到自己流淚,可回頭卻看到了林清隱。
蘇清知沒瞞著林清隱,他醒了,蘇清雨一說,她就來了。
可聽到的不是好消息。
他們三姐弟一直以來努力著,想著法子,可最後還是……
“我去遲了……他……”
蘇清知輕聲說了送走蘇冥的事。
林清隱抹掉淚:“雖然我們見不到他,但還好你見到了他,送了他最後一程。”
“見到你,也就等於見到我們三姐弟了,畢竟我們還是挺像的。”
“嗯,我和他說了兩天兩夜的話,說得嗓子都要啞了,事無巨細,將你們將媽媽的事告訴了他們,他知道了清雨愛吃什麼,知道了媽媽如今喜歡去的地方,知道了清隱的追求者爭風吃醋,可惜了不能試清隱的戰甲……”
“他也可惜了不能看我演的劇……”說到這裡,蘇清知話鋒一轉:“但這一點,我覺得挺好的。”
林清隱反對:“哪裡好了,我倒是很想讓他看看你演的那些劇,有些劇情我真的是……看不了劇,你沒給他現場表演嗎?”
蘇清知磨牙:“沒有!姐,你不愧是爸爸最喜歡的女兒,怎麼說的話都一樣?”
蘇冥也讓他現場演了!
演戲是需要很強信念感的,當場演,能尷尬死。
林清隱眼睛一亮:“那你演了嗎?”
蘇清知不想回答。
林清隱催:“快說啊,你演沒演,這時候就彆吃爸爸喜歡我的醋了。”
蘇清雨悶笑:“姐你傻了,要是沒演,哥肯定一開始就說了呀,肯定是現場演了,他不好意思。”
蘇清知看向的蘇清雨的眼神帶著憤怒:“你閉嘴。”
“哈哈哈,看來演了,而且還演得很尷尬,你怎麼就答應爸爸了?”
蘇清知無語:“那不答應怎麼辦?他都要死了,還一副我不給他演,他就死不瞑目的樣子。”
他又心軟了,結果他演了,蘇冥又偷笑!氣死他了!
“真的?你快跟我們說說你們還說了什麼,爸爸怎麼樣?”
蘇清知看著兩張熱切的臉,兩雙熱切的眼,忽然歎息一聲:“準備好水,渴了我要喝。”
在大雍朝,和蘇冥說媽媽說姐姐弟弟,回來了,又和姐姐弟弟說爸爸。
他這是要將未來四十年的話都說了。
“我去準備。”林清隱輕笑一聲。
“我去準備水果。”蘇清雨興致勃勃。
兩人準備好回來,蘇清知卻問了一個問題:“媽媽呢?”
“媽媽……去英雄紀念堂了,她這些天總去,興致也不高。”
蘇清知沉默了,即便隔著時空,可冥冥之中,媽媽心裡或許也是有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