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公教規矩仔細認真,難得的是還會點撥些宮中生存門道,與敷衍了事的周公公相比,愈發顯得難能可貴。
李平安覺得,拜許公公當乾爹更好些。
日暮時站規矩結束,眾太監一瘸一拐的四散離去。
李平安拖著疼痛麻木的身子,經過許公公跟前時,不知是累得腿軟了,還是福至心靈。
噗通一聲跪倒,額頭順勢叩下。
“小安子拜見許公公。”
許公公雙目微眯,眼底閃過異色,褶皺的麵皮上下抖動,從喉間擠出一串尖細的笑聲。
“咯咯咯……果然是個伶俐的,難怪能入那老貨的眼。”
說著使了個眼色,旁邊侍候的中年太監,上前將李平安扶起,又從袖口摸出個白瓷小瓶。
“這是上等金瘡藥,敷在傷口很快就能愈合。”
李平安心底略感失望,臉上堆滿感激:“多謝公公恩典,小的感激不儘。”
許公公抬眼看著李平安離去的背影,眸光晦暗幽深,思緒浮沉飄飛,良久之後長歎一聲。
“咱家當年也是這般摸索著走過來,事事謹小慎微,步步如履薄冰,磕了多少頭,拜了多少神,才僥幸活到今日!”
中年太監說道:“乾爹既然瞧著那小子順眼,不妨收為乾兒,在您身邊伺候左右。”
許公公袖中滑出顆生黃豆,塞進嘴裡,咯嘣咯嘣嚼碎。
“小曲子,你覺得那小子如何?”
小曲子略作沉吟,評價道:“看模樣忠厚老實,知道感恩,就是不知資質根骨如何。”
“武道天賦不重要,白蓮經玄妙非凡,隻要有足夠的丹藥供應,一頭豬都能臻至絕頂。”
許公公幽幽說道:“倒是這人心隔著肚皮,沒人能看得清,你又怎麼確定他忠厚老實?”
小曲子恍然:“乾爹的意思是,那小子耍心機,故意摔倒磕頭?”
“無論他故意還是無意,有心還是無心,你全當他心機深沉、虛情假意便是。”
許公公緩緩起身,在乾兒的攙扶下回宮。
“在宮裡討生活,要懷疑任何人,懷疑一切事,才能活得長久!”
……
回到住處。
李平安將金瘡藥敷在傷口,絲絲涼意湧動,下身火辣辣的疼痛霎時減輕,不愧是上等藥材。
“這一小瓶,怕是值幾十個白麵饃饃,許公公當真是好人!”
方才那一跪,半數是腿軟摔倒,半數是順勢而為,可惜終究沒能拜入許公公門下。
半夜時分,小忠子三人下值歸來,李平安講過此事。
小方子麵露詫異,頭一回正眼打量李平安,冷笑道:“簡單磕個頭就想認乾爹?你想得太簡單了。”
小圓子寬慰道:“小安子做得不錯,雖未成事,好歹在許公公跟前露了臉。”
李平安請教道:“究竟如何才能拜乾爹?”
“你要有用!”
小忠子沉聲道:“乾爹與乾兒各取所需,乾爹需要工具棋子,乾兒需要背景靠山,二者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小方子幽幽接話:“互相利用又何止乾爹乾兒?親生爹娘亦是一樣,否則怎會有養兒防老的說法?”
小圓子輕咳一聲打斷:“孝道乃立國之本,切不可妄議!”
“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