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脾氣好,衝撞了從不會翻臉,隻會記在心中的小本本上,日後逐個清算。
“武德四十三年五月廿二,小呂子目無尊卑一次!”
李平安心裡有九百種陰狠手段,麵上總是笑意盈盈,與任何小太監說話都親近和氣。
乾爹私下裡教導過,平日裡與下邊人多多交好。
一是不會威脅自己地位,憑白落個好名聲,二是隨意灑出些好處,甚至隻是惠而不費的幾句話,將來就能換來超額回報。
哪怕對方一輩子淪落底層,李平安並沒虧什麼。
“乾爹對咱言傳身教,將來若是落了難,咱定會幫一把,比如偷摸送幾個白麵饃饃……”
晚間燒完禦膳,李平安拎著紅紗燈籠,快步穿過一處處宮苑。
路上無論遇沒遇到貴人,永遠都是塌著肩、彎著腰,雙手交叉在身前,隨時準備磕頭跪拜。
免得遇到氣頭上的貴人,遠遠看見你大搖大擺走路,借機撒氣。
掌嘴事小,拖下去打死才是真的冤枉。
李平安曾經想過,貴人當真要打死自己,究竟是選擇奮起反擊還是束手就擒。
“入宮前咱會乖乖受死,陛下呀、娘娘呀都是天上的神仙,口含天憲,可不敢有絲毫反抗!
現在麼,大抵是會搏上一搏……”
李平安對皇權的心態變化,並非源自武道實力,而是天天焚燒價值二十畝地的禦膳。
燒多了,神仙早就不是神仙了。
回到住處。
小方子與小圓子已經下值,罕見的沒有挑燈夜讀,反而是絮絮叨叨的商量事。
小振子恭敬站在一旁,臉上滿是羨慕。
李平安聽了幾句,大抵明白二人在爭論什麼。
朝廷三司徹查太子謀反案,不知怎麼查到了都知監楊提督頭上,將其以及麾下乾兒、乾孫儘數捉拿歸案。
小圓子認為這是個好機會,要將多年攢下的金銀,送給新任都知監提督喬公公。
小方子性子沉穩:“咱打聽過那喬公公,在印綬監當官時就貪婪無度,性子喜怒無常,咱們的銀子大可能會打了水漂。”
小圓子反問道:“些許風險都不敢冒,難道咱們要做一輩子底層太監,洗一輩子衣服,擦一輩子花瓶?”
“這樣也不錯。”
小方子說道:“咱不求將來多麼榮華富貴,隻要能安穩到老,多攢些銀子,將來出宮後買個住處,已經勝過九成九的百姓。”
小圓子說道:“咱不信,你難道不想給爹娘……”
小方子清冷臉色霎時陰沉,渾身散發凜冽森然氣息,將小圓子後半截話堵了回去。
李平安見氣氛不對,連忙轉移話題打圓場。
“方公公,圓公公,咱家就好奇問問,謀反案已經過去大半年,怎麼還在查?”
小圓子暗自驚駭小方子功力,遠比自己預計的要高,甚至超過已經死去的小忠子,轉頭回答道。
“莫說半年,再過兩三年還得查。那位可不是尋常太子,穩居東宮三十餘年,曾經三次監國執政,內廷外廷不知拉攏了多少人!”
李平安恍然,廢太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派係、山頭。
根基太深,影響太大,即使太子已經貶為庶人,餘下的官員內侍仍然勢力龐大。
陛下必須鏟除乾淨,以免影響國朝傳承。
李平安問道:“廢太子究竟為何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