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爺爺劉提督五十壽辰,孫公公帶著李平安前往祝壽。
辦壽的地界就在尚膳監值房,前來祝賀的都是劉提督乾兒,以及帶著見世麵的乾孫。
劉提督坐在壽宴上首,左右落座十二個乾兒。
李平安之類的孫輩沒資格坐著,站在各自乾爹身後侍候酒菜,聽著諸位公公閒聊敘話。
一位公公說:“南邊鬨水災,稻米價格漲了三成。”
另一個接茬道:“那與咱們有何關係,跟著漲三成,可不能少賺了銀子。”
“三成不夠,漲六成吧,這種機會不是年年有,陛下會體諒咱們辛苦!”
“桀桀桀……”
一大片夜梟般怪笑,顯然眾人對六成很是認同。
大家都是劉提督乾兒,互相之間或有矛盾,私下裡甚至生死相向,表麵上卻是利益共同體。
尚膳監賺來的銀子,劉提督拿大頭,餘下的全都有分潤。
李平安聽著各位公公賺銀子,三言兩語間就是幾千上萬兩,抵得上自個兒辛苦攢十年。
“還是得當官,底層隻能賺辛苦錢……”
用心將公公們賺銀子的手段記下,譬如收購商號,供應宮中米麵,譬如賣供貨條子,采買太監見條進貨,又譬如虛報天價食材、陰陽采購契約等等。
李平安嘖嘖稱奇,將來自己或許用得上,比直接受賄收銀子有水平多了。
晚間時辰一到。
眾乾兒攜乾孫齊齊磕頭叩首,為劉提督祝壽:“孩兒恭祝乾爹椿齡永駐,壽比南山……”
劉提督端坐太師椅上,看著跪成一片的乾兒、乾孫,遙想當年自己隻是個街頭乞兒,不禁心緒澎湃。
“咱家能走到今日,未必就不能更進一步,乾爹已經老了,總不能一直占著位子!”
當然,這隻是心中所想,麵上不敢表露分毫。
若是直接說出口,眼前跪著的兒孫們,恐怕會當場鳥獸散,剩下的直接翻臉背叛。
“桀桀桀,起來吧,咱家過生兒不緊要,孩兒們一道來熱鬨熱鬨才好。”
眾人起身落座,按照地位高低權勢大小逐個獻壽禮。
首先說話的老太監,白發蒼蒼皺紋滿麵,年歲比劉提督還要大許多,一口一個乾爹叫起來絲滑順暢。
“乾爹,這串東珠全部來自禦用監,祝您福如東海。”
劉提督輕撫東珠,雙目放光:“小金子有心了,前些日咱與乾爹說起你,可是好生誇讚了幾句。”
老太監噗通跪倒,咚咚咚磕頭:“拜謝乾爹提攜。”
其他公公心生羨慕嫉妒,忙不迭獻上賀禮,這個送出尺高珊瑚,那個請來前朝玉佛。
輪到孫公公說話,隻見他搬著個尺許見方的盒子,端到乾爹跟前掀開。
明晃晃炫目,金燦燦耀眼,竟是一箱金條。
單論價值金條並不差,然而壽禮還要看心意、稀罕,金條就顯得太過庸俗了。
劉提督眼皮抬了抬,伸手拿起根金條,看到上麵銘刻的文字,不自禁笑出聲。
“有趣有趣,你小子向來刻板,從哪學來的拍馬手段?”
孫公公聽到“你小子”三個字,立刻知道禮物送對了,乾爹本就喜歡金子,再加上心意趣味,遠勝過中看不中用的珍珠、佛像。
“乾爹明鑒,咱收了個乾兒,聰慧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