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禦劍抬手將一色茜推入門徑。
反手抽出蓄勢已久的壞刃·祓滅三千空寂,堂堂正正一劍劈向藍王。
“你……”
藍王沒有愚蠢到抽劍格擋,否則這場戰鬥會在一開始便宣告結束,而是果斷抬起畫筆擋住這一擊。
他此刻的動作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更迅猛,甚至包括剛才與黃王的一戰。
來自現實的兩件畫具狠狠撞擊在一塊,劍刃與筆杆摩擦著崩出絢爛明亮的火星,竟如同兩把金屬刀劍彼此角力廝殺。
藍之王表情猙獰,眼睛瞬間變成猶如野獸的棱形豎瞳,脖頸處隱隱浮現藍黑色半透明鱗片。
“為什麼?是我做錯了什麼?”
即使遭到襲擊,他還是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
“你之前甚至不認識一色藍這個人!”
“對。”禦劍對此予以肯定。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讓你這般無禮!?!”
藍之王厲聲咆哮質問,兩人間爆發出更多飽含殺意的光芒。
“沒有。”禦劍冷冷注視著對手。
“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故事。”
“你說什麼?”藍王愕然,緊接著立刻向後退開。
無數堅冰自他肩膀生出,勉強偏斜開禦劍瞬間劈出的反手逆袈裟斬,不至於被一劍削首。
“說吧,繪本故事的後續是什麼?”
禦劍冷冷問道,不等對方反應他便自行說出答案。
“黑色的龍蛇吞噬七國,從原本沒有後肢、沒有翅膀的醜陋林德蟲(Lindworm,北歐、中歐一片地區的民間傳說中的龍蛇之屬),變作真正統禦天際的邪惡巨龍。”
那天夜晚,哭泣的一色茜將完整繪本故事告知禦劍,讓他得以還原整件事的全貌。
王之血,權力自下而上選出。
所謂的‘王之血’實乃王國之血……
“故事的結局,七位國王以美德之力斬殺黑龍,剖開龍的肚子救出被吞下的人們。大雨過後,太陽重新升起,邪惡黑龍化作煙霧消失在虹橋之下。”
“失去王之血依舊能存活的你,根本不是七位色彩國王的一員。”
“所有的所有都隻是相互嵌套的謊言,而建立在空殼雞蛋上的童話城堡,不論看起來多美好終究隻是虛假之物。”
禦劍的話前所未有的多,大概是因為他曾覺得藍王是個值得來往的人,而後卻發現對方另有所圖,當殘酷的真實完全暴露,無法相互理解的雙方便隻能以刀劍交談。
“假的就不行嗎?哪怕是虛假的東西,我也在思考,也在活著,也想要擁有未來啊!”再也不被稱為一色藍的淒色暴君眼角流出血淚,那是深邃得近乎漆黑的渾濁顏料。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第三次發出咆哮的藍王全身盔甲吱嘎作響,他的肉體膨脹掙脫盔甲束縛,皮膚表麵生出鱗次櫛比的半透明冰晶,頭頂更是長出一對鹿角。
“你沒錯。”禦劍搖搖頭重複先前的回答。
“想活下去是任何生物的本能。”
“但,我也沒錯。”
“畢竟,一諾千……金!”
言語已經沒有意義,被金紅血跡脈絡侵染的蒼白太刀開始替代禦劍闡述自身意誌。
叮——
鐺——
鏘——
錚——
武器接連碰撞,畫筆在最後一次交擊時已變得麵目全非。
筆杆變作漆黑沉著的冷硬鋼鐵,筆尖生出鋒利尖爪摳住原始粗糲的棱形水晶原礦,赫然變作一柄象征暴力與暴政的鋼鐵權杖。
“我要謝謝你們。”藍王的聲音從原本溫和模樣變得如野獸般嘶啞。
“將我最喜歡的畫筆送進這片世界。”
“十六年前,我就是用這支筆畫出那副《浮世綾波·黃金木実》,以此贈予乃木阪家的老夫人報答長久以來的支持。”
“現在想來,還真是遙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