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新桐的聲音中帶著興奮和期待,欽佩之情溢於言表,臉上哪兒有半分恐懼。
聞言,寧竹先是愣了愣,接著輕笑道:
“行啊,不過這裡水流太急,不適合練習,等回頭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教你,就是會有些辛苦。”
季新桐眼睛亮起來,一下都忘記自己還扶著裝滿水的陶罐,缺乏鍛煉的手臂早就酸軟不已,起身時發出“嘶”的一聲,也顧不上揉一揉。
“我不怕,我能堅持的!”
這幅模樣的少女相比於平時嫻靜的模樣多了一點活潑,整個人看著都生動鮮活不少。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周圍打水的人不止有她們,好些人都看見寧竹從水裡叉到魚,頓時就按捺不住了。
也不管天上已經開始飄雨,好些性子急躁的直接“撲通”跳進河裡,攪得原本就渾濁的水更加混沌不堪。
好在寧竹他們已經打完水了,不至於喝彆人的“洗澡水”。
可是,總有人想著撿現成的,周遭有好幾人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挪動腳步,慢慢朝寧竹兩人靠近。
寧竹心中冷笑一聲,目光看向神色有些緊張的季新桐。
“新桐姐,你等我一下,安置點那邊不方便,把魚處理好了再回去。”
季新桐繃緊臉頰,理智告訴她,現在她們應該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當她迎上寧竹清澈平靜的黑眸時,明明對方還不及自己肩膀高,她卻詭異的感到安心。
季新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緊張,點頭說“好”。
寧竹重新蹲下身來,耳邊隻聽見“唰”破空響,不知從她哪裡變出來一把鋒利的小刀,直直朝魚肚的位置劃過去,血液飛濺而出,刺眼的紅色兩三滴落在她臉上。
她剖魚的姿勢相當利落,掏腮去鱗結束後,魚肉居然還在輕微跳動。
這還不算弄完,女孩低頭看著手裡的魚,眼神專注,似乎是在看哪裡沒有弄乾淨,手中的那把小刀在指尖翻飛,閃爍的寒光看得人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秒刀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瘦小的女童麵無表情,那股下手的狠勁兒,看著竟然還有些滲人,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隻覺背後微微發涼,一時不敢再靠近。
最後連寧竹她們拎著死魚和陶罐離開時,都下意識地避讓開了。
季新桐看著鎮定,實則連大氣都不敢出,等走遠了,看見爹娘的身影後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到底是才十四歲,擱現代還在上初中的年紀,生活在父母保護下沒經曆過什麼風浪,季新桐這兩天經曆的事,比她前半生的日子加在一起都過得驚險刺激。
季新桐撫著胸口,表情有些驚魂未定,後知後覺道: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下次不能這樣了,萬一他們衝上來怎麼辦。”
寧竹張了張嘴,正想說“有她在不會有事的”,刀是為了震懾那些人的,就算她赤手空拳,那些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轉念一想,又覺得現在這幅身板,講這個話似乎沒什麼說服力,沒準還會惹人發笑。
遲疑的這瞬間,季新桐騰出一隻手,動作吃力地抱著陶罐,空出來的手微微抬起,捏住袖子邊緣,動作輕柔地替寧竹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抿著唇語氣自責。
“是我的錯,不夠警惕細致,還好沒出什麼事。”
季新桐自當自己是姐姐,任何時候都應該保護寧竹這個妹妹。
聽見她的話,寧竹一時語塞,頗有些無措。
自從她來到這裡,在季家人身上收獲到了久違的善意和關心,說實話是有一些不適應,不過她也在心中暗自慶幸。
幸好,幸好來了。
不論之後會是如何,寧竹都不會後悔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
季新桐又好奇地問道:“對了,你哪裡來的刀?”
地動前的涉州城,每條街巷都有人定時定點的巡邏,甚少發生什麼凶惡的案件,一個小姑娘隨身帶著一把這麼鋒利的小刀確實有些奇怪。
寧竹頓了一下,摸摸緊貼著大腿的刀。
“是阿兄給我的。”
這話不假,確實是寧鬆留下的,鐵製品難得,是寧父特地為兒子打造的,曾經也是寧鬆的心愛之物。
他迫不得已留下兩個妹妹在家,就留下小刀讓“寧竹”留著,多一個防身的物件。
當時寧鬆拜托季家人多多照應兩姐妹,以為自己跑商快去快回,應當花不了幾個月時間,誰知道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原身把匕首當做睹物思哥用的紀念物,向來都是小心收好保存起來的,寧竹來到這裡後沒有趁手的武器,隻好留在身上,暫時借用一下。
聽寧竹這樣一說,她隨身帶著匕首就很好理解了。
季新桐也就是順嘴一問,這事就算是揭過。
——
城外不比曾經在城中,魚龍混雜的,卞含秀讓兩個姑娘去打水,嘴上沒說,心裡一直擔心著,時不時就要抬頭看看人回來了沒有。
左等右等,等到季元武都扛著柴火和樹乾走了好幾趟了,都沒見到兩個孩子的身影,她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開口就要催促丈夫去瞧瞧,誰知扭頭就看見兩個孩子往回走,寧竹還好,嘴角還帶著笑,反觀自家閨女,背後像是有鬼追一樣,小臉煞白煞白的。
卞含秀擔心她們遇到了什麼事,立馬起身去接。
“怎麼去了這麼久,是不是遇見——”
走近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一眼看見了寧竹左手上拎著個被開膛破肚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