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幡搖動之後,一聲淒厲慘叫便從魂幡內傳出。
陳登鳴驚了一下,旋即神色古怪,神識已探查到韓永緒在魂幡內的淒慘景象。
幡中兄弟祝尋,做事真是賣力又實誠,說照顧韓永緒就熱情照顧,這麼一會兒功夫,韓永緒已是更為憔悴。
此人的神魂被拘於引魂幡內,哪怕是金丹後期的大修,也難以再翻騰出浪花。
因為失去肉殼之後,其神魂隻是無根之木,便是神魂所抱金丹都隻是一點性靈所凝的虛幻之物,稱為抱丹,不具其實。
陳登鳴用狗語驅開祝尋,召出韓永緒,詢問此人有關其宗內化神師祖成邪祟之事。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這韓永緒身為堂堂妙音宗金丹老祖,竟也是對其師祖之事一問三不知。
「你這掌門怎麼當的?對你宗門師祖的事情都不清楚?」
陳登鳴眉峰隆起。
韓永緒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他娘的金丹落幡被築基欺,現在還要被拉出來挨訓。
偏偏他還得忍著,不能齜牙,唯有斟酌著言語,拿出百年前運用嫻熟的能屈能伸那一套陪笑。
「陳道友息怒,主要也是我那師祖畢竟是千年前的人物,是我師父的師父。
我師父曾經倒是與師祖親近,或許倒是知曉師祖的事情。
但這些都沒告訴我啊,我師父光是弟子就有七人,我還是一百二十多年前才突破金丹,逐漸受到重視。
在師父死後,我才臨危受命,接過妙音宗大任,可直到最近,我才真正與師祖接觸,知曉師祖竟是墮落成了邪祟......」
他話語一頓,遲疑片刻後,將一些猜測道出,「我懷疑,我師父之所以會死,很可能是受師祖的影響才造成的,實不相瞞,便是韓某此次前來追拿你,很大程度,也是受了師祖的影響......」
「哦?」
陳登鳴麵帶譏誚,雙手環在胸口道,「你想要我放過你,也要找一些好點的理由,將責任全賴在你師祖身上,你可真是夠孝的。
我和你師祖不是沒有接觸過,祂的力量就算再強,莫說影響一位元嬰,便是影響你,隻怕也是很難吧?」
韓永緒歎息搖頭,「無論你相信不相信,這就是事實。
你說得沒錯,正常情況下,師祖的力量,也隻可能在宗門範圍內對我影響最大,甚至乾擾我的意識和判斷。
出了宗門後,距離越遠,這種影響也就會越小。
可師祖她卻找到了一個爐鼎作為媒介,這個爐鼎就是駱冰......」
陳登鳴眉頭皺起,「駱冰成了你們老祖的爐鼎?」
「不錯!駱冰乃是上品靈根,昔日又在懺悔洞之內懺悔了大半載,師祖的邪祟本體,我懷疑就在懺悔洞之內,故而駱冰才會被她入侵了心靈,成為了爐鼎......」
「你們師祖既然借助駱冰作為爐鼎就可增強力量影響你,為何我當初與駱冰相遇時,她卻並未表現太明顯的異常。
或者說,你們師祖為何當時不對我出手?」
「可能當時師祖才蘇醒沒多久,力量還蟄伏在駱冰體內,並未徹底複蘇,主要還是駱冰作為主導。
還有就是師祖哪怕成為了邪祟,也是最熟悉我們妙音宗的功法。
她能輕易避開功法布防,尋找心靈間隙,入侵到我們妙音宗之人的心靈深處,卻未必就能輕易影響其他金丹修士......」
「原來如此......」
陳登鳴隻覺一些事情豁然開朗了。
又凝眉道,「你師祖之所以盯上我,便是想要通過我得到道統?莫非
祂認為道統能助其從邪祟狀態複生?」
「這個......我委實是不知,這也可能是師祖生前的執念,一心想要獲得道統壯大宗門。
陳道友,你應知道,邪祟之所以能存活於世,主要是靠著一股怨念或者執念在支撐。
有時候為達成執念,常會做出許多不合常理的驚人之舉,哪怕是自殺,也義無反顧......」
「執念......不合常理的舉動......」
陳登鳴頷首,目光一閃,問道。
「聽你的意思,之前你師祖操控駱冰來到了明雲山脈附近,強行影響你進入了南尋?」
韓永緒立即告饒,「就是這樣的,我其實就是被迫無奈的,你想南尋這麼危險,我與你也沒什麼深仇大怨......」
陳登鳴倏然搖動引魂幡,也不給韓永緒求饒的機會,再度將對方收入幡中。
這韓老狗,還說沒什麼深仇大怨?
哪怕對方好話說儘,他也是絕不會放過此人,最終仍是難逃一死,以祭奠他那府邸中四房妻妾以及眾多奴仆的亡魂。
陳登鳴收起引魂幡,又將手掌貼在魂屋,對其中的許微與小陣靈道了聲平安,問詢二人情況。
「陳大哥,我們還好,可能有魂屋隔絕,我們的魂力雖然也是在流失,但流失得也不多,還是能撐很久的......」
「那就好!」
陳登鳴沉吟片刻,問道,「微微,你曾經是什麼時候開始學《損命拔苗術》的?」
駱冰曾告訴他,是在進入懺悔洞之前,挨不過喜兒的央求,才從遁世宗同道那裡交易來《損命拔苗術》,交給喜兒。
最終喜兒又因畏懼功法損壽的效果,而讓許微修煉,將許微視作實驗品。
這裡麵如今想來,透露著諸多蹊蹺。
駱冰與喜兒的感情,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
怎麼可能就因為喜兒的一時意氣之爭,駱冰就不顧喜兒的安全,立即交易來《損命拔苗術》交給喜兒去學。
「陳大哥,那《損命拔苗術》,當初是喜兒姐在駱仙子從妙音宗返回後交予我的......
當時喜兒姐說,你就是修煉了此術,方才修為境界一日千裡,她也想要修煉此術,問我是否願意修煉。
我,我一開始並未料到此術竟是如此凶險,直到之後清楚時,已為時已晚。
因為修煉此術,僅僅是兩天之間,我就已衰老不堪,無比虛弱。
駱仙子知曉後,立即阻止我繼續修煉,這件事,我覺得駱仙子應該是不知的,她對我一直都很好......」
陳登鳴歎道,「你這個傻姑娘,隻怕被人賣了還不自知啊。」
許微沉默片晌,幽幽道,「陳大哥,我說這話,你可能會生氣,其實,就算駱仙子利用我來學此術進行試探,我大概也是不會拒絕。
一則此術陳大哥你也學過,我確實也想改變資質,追上你的步伐,隻是不知這術法竟是如此凶險。
二則當初你將我托付給駱家,駱仙子對我的確是多有照顧,若是沒有你這番安排,我在聚集地或許早已被賣去了朱家。
而這中途數年,若是沒有駱仙子的照顧,我隻怕也早已死於戰亂之中......
並且,我當時也怕,怕你若與駱仙子翻臉,將會遭到危險,誰料到,你竟已是如此強大......」
陳登鳴數次準備開口,告訴許微,恩是恩,過是過,恩情他可以還,但算計陷害他卻不能容忍。
不過聽到最後那句,他也是不由默然,怪責不起來。
「陳大哥,方才的話語,我
也是聽到了,如果駱仙子真的是被她們宗門的師祖影響......」
陳登鳴含笑道,「好了,微微,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
許微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心善,而他也什麼都好,就是耳根子軟。
他不想因為暫時獲得的一些訊息,影響判斷。
不過如今看來,駱冰當初很可能已被她派化神祖師的邪祟力量影響。
隻是,當時仍是其意識作為主導,因此表現如常,還誆騙他是在進懺悔洞之前,才將《損命拔苗術》交給喜兒,大概也是邪祟影響,不願暴露自身的跟腳就在懺悔洞之內。
「邪祟的力量在還未主導意識之前,隻會放大人心中的七情六欲,令貪婪之人更貪,令易怒之人更暴躁......
駱冰算是什麼人呢?精於算計之人......?這件事,她總歸是有責任的,並不完全無辜......」
陳登鳴心中一陣煩躁,又很快平心靜氣,心中已有定奪。
既然那勞什子邪祟師祖盯上了他,隻要還未被滅,日後必然還會再度找上他。
如今唯有迅速變強,日後才能直搗妙音宗懺悔洞,將那化神邪祟徹底覆滅,方可化解這樁麻煩。
「現在還太早,我連金丹都不是,莫要膨脹,莫要飄。
不能因為殺了一個金丹就覺得自己了不起......對了,金丹......」
他轉身,再度來到韓永緒的屍體前。
研究了一番後,沒找到其屍體內有什麼金丹存在的痕跡,不由狐疑。
「剛想起來,金丹修士死前,應該是可以自爆金丹的才對,怎的這韓永緒沒自爆?」
他又將韓永緒拉出來詢問一番。
才知此人原來是丹力耗費一空,加之受到南尋之地詛咒的壓製,想要自爆金丹,也有心無力,唯有舍棄肉身脫逃。
陳登鳴聞言一陣後怕。
還好之前他刻意遛狗,損耗了對方不少丹力。
否則即便能將對方打個半死,隻怕也難逃金丹自爆的恐怖威力。
現在威脅解除。
陳登鳴立即馭器,動身去尋找黑雲豹以及鶴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