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域內,一層層密團團的霧氣,從靈雷層愈發擴大的大幕豁口擠壓下來,將天空都擠得似矮了半截。
天穹之下,諸多山脈都仿佛被湧出的霧氣和陣陣靈威壓得喘不過氣來。
一道道渾身散發著細微靈光的身影,飄浮在空中,俯瞰下方大地。
此時,更多影影綽綽散發靈威的身影,從那大幕後破開的豁口中飛出。
最弱的也是渾身散發微光的金丹大修,足有上百。
從這等陣仗上來看,侵入進來的外道邪修,似是很多股勢力的強者,集結到了一起,將此次大幕破開後的行動,視作了一場資源掠奪的狂歡。
然而,諸多人飛掠下方,看到連片塌陷下沉的山川,以及一個似被重擊轟砸出的深坑內,靜靜躺著的一截手臂時,不由均是色變、屏住了呼吸,心中悸動。
那手臂哪怕已然斷裂,卻也散發出陣陣強烈的靈威波動,似一隻手就能捏死好幾個金丹修士。
斷裂處的血肉充滿活性,吸引來靈氣彙聚,散發霞光,構成一片震懾人心的靈氣場域,影響周遭風水變化,血肉竟似在蠕動恢複。
這顯然是一截化神道君的手臂,僅僅一條手臂,就可自然演化出一方靈域。
化神化神,便是元嬰化神,元嬰之力化去後,大部分由元神吸收,少部分由肉身吸收。
肉身即可化為道體般的存在,充滿活性以及澎湃力量。
隻要元神不滅,道體哪怕損毀,也可通過吸收天地靈氣而自愈恢複。
因此,元嬰真君的肉身損毀後還需要重新奪舍,化神修士卻就隻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即可恢複受損肉身。
但誰又有如此大的能耐,能撕下化神道君的手臂?
此刻飛掠下來的諸多金丹以及元嬰修士,都早已得到了情報。
他們當然清楚,這是己方化神道君裴慎樞的手臂。
也知道撕下手臂的那化神名為尊主。
正因為清楚,此時均是心中壓抑心悸,對這方傳聞已久的土地開始抱有了一些是警惕敬畏。
他們隻是第二梯隊修士,在己方的大能修士無法進來這片修仙界前,他們也難以占據太多優勢,力量還會被壓製,必須謹慎行事。
…
“庫哢哢——”
這時,一陣陣震天轟鳴從頭頂天空爆發,逐漸有一片紅得發黑的森然魔氣浮現。
仿佛一個巨大的圓形球體,遍布宛如粗大血管般的猩紅筋絡,其中似有什麼物體在蠕動著,好似某種生物邪惡的胎盤。
這球體從從上方大幕的豁口後出現,似要從豁口中鑽出,散發出瘋狂陰森的魔氣。
騰騰魔氣出現的刹那,眾多修士莫名感到來自這方世界的排擠壓製力,似削弱了許多,仿佛被分擔了去。
一道龐大的魔影,倏然從遠處飛來,鑽入靈雷層中,發出陣陣震懾人心的狂笑,主動迎向那降臨的騰騰魔氣。
“魔刹國主!”
十一名懸浮空中的元嬰真君微微色變。
這時,一道森冷的聲音在他們腦海響起回蕩。
“照計劃行事吧,這片土地上的主要抵抗力,都已被驅逐。
你們借助魔仙的力量,布置萬魔血祭道域,施行百年大計,以魔仙道統,汙染侵蝕這方世界其他的道統壁壘,進一步削弱大幕屏障.”
十一名元嬰真君互相看了一眼,均是頷首,領命後各自帶著一些金丹修士,向不同方位飛走。
遠方,一片片仙門的斷壁殘垣中,不少本土修士均被奴役。
他們披頭散發,麵如死灰,下場猶如昔日被修士蹂躪的凡人般,戴上腳鐐手鐐,限製了體內靈氣,排成隊列,如畜生被成群結隊的驅趕到遠方早已挖出的深坑溝內。
幾名全身散發強烈靈威的外道金丹修士,似幾輪大日巡遊在空中,周身靈焰迫人,靈威震懾下方的諸多俘虜。
其中一位金丹聲綻春雷,冷喝道。
“你們東南兩域最強的修士,已經如喪家之犬逃走,你們最強的宗門,也都已被滅或是逃之夭夭,你們還有什麼指望?”
“他們拋下了你們!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
他們背叛了你們,不帶你們走,就是因為你們沒有被帶走的價值!
你們是廢物!垃圾!
怨恨嗎?
那就怨恨吧!”
怨!怨!怨!!!
不少修士看著沾滿汙泥被捆縛的雙足,看著沉重的腳鐐,身軀顫抖,攥緊拳頭,雙眼中逐漸浮現起強烈的怨恨。
為什麼?
為什麼不是由他們發起的戰爭,最終卻要他們這些尋常修士來買單!
為什麼那些強者都逃之夭夭,卻要他們這些尋常的修士以命抵給敵修!
不公!
這是何其不公!
一股磅礴的怨力,開始在排成長龍赴入深坑內的修士身上醞釀,凝聚!
臨近南域墮落絕地的雲層上空,幾艘大型靈舟,在高空靜靜飛行。
這幾艘靈舟是化龍宗的靈舟,橫跨了東域的邊角地區,又跨過瞑江,才繞到這南域墮落絕地附近。
東南兩域已經不安全。
而他們所走的這條路線,已是如今從東域到南域的最安全路線了。
靈舟內,裝滿了宗門這些年積累的資源財富,也坐滿了宗門弟子,外帶還加塞了一些沾親帶故的家族修士。
此時,諸多人愁容滿麵,神情憂慮而茫然。
東南兩域諸宗聯盟的潰敗,太過突然了,突然到絕大多數修士都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不明白為何突然就有所謂的外道修士闖入進來。
也不明白,最強的天道宗和曆史最悠久底蘊最深的長壽宗,為何突然就敗逃了。
這種事情,唯有高層知曉,化龍宗的宗主上官林江,自然是清楚的。
“宗主,我們現在還能通過墮落絕地的這條路逃出去嗎?”
一艘山嶽般的靈舟中,幾名化龍宗的金丹長老,圍著化龍真君上官林江問道。
上官林江神色複雜而疲憊,道:“我也不能確定,畢竟墮落絕地內的情況很危險複雜。”
他沉默了下,又道:“但路線既然是曲前輩給的,應該是有機會的,隻是怕南雲海那邊的同道不肯給一條活路啊。”
另一名金丹長老不忿道,“天道宗和長壽宗最先逃走,他們若是不逃,我們未必就沒有機會在這場戰役中獲勝,曲神宗給的路線,也未必就會安全。”
“嗣慶!不得胡言!”
上官林江嗬斥,眼見幾名長老噤聲,眉峰隆起道,“下麵的弟子不清楚狀況,我不會怪責。但你們身為長老,切莫要如此不明智。
這一番大戰,實乃西北兩域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做了四域的罪人,早已謀劃許久,就為引入外道邪人侵入。
我們要怪,也隻能怪西北兩域的這些畜生,怪金剛普陀門在關鍵時刻的出賣。
天道宗以及長壽宗、包括蜀劍閣、五行遁宗的道友,都是拚儘全力戰到了最後。
尤其曲前輩,已儘力阻止大幕破碎,更為我等安全撤離吸引了火力,爭取到了時間,如今曲前輩究竟狀況如何,都是未知.”
此言一出,眾人沉默,那說話的吉嗣慶又道,“那長壽宗呢?他們在事先就安排了道子出逃,關鍵時刻還帶著整個宗門山門突然離去。”
上官林江歎息一聲,道,“嗣慶,你要知道,這些外道邪人,入侵進來的目的意義何在。
他們就是盯上了我們這片修仙界的道統。
當時天道宗情況危急,長壽宗也是甕中之鱉。
若是不尋求出路,人死也就罷了,天仙道統若是落入外道邪修手中,這才是我們修仙界最大的損失,也將助長他們外道的道統力量,情況隻會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