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域極東,邊城之地。
一片恐慌又亢奮、迷茫的特殊情緒,在邊城諸多修士的心間蔓延著。
自從數月前,距離此地不遠處的墮落之地發生那場驚人之戰後,這邊城值守的諸多北靈宗修士都已是撤了個乾淨,整整數月都沒有再返回。
一眾早已被奴役數十年近乎麻木的四域修士,也不敢逃,宛如嚇破了膽的鵪鶉般老實守著更為荒廢的邊城。
甚至還有修士連手腳上的禁法鐵鐐也不敢摘下,仍在日複一日進行著被奴役操控時期的勞作,艱辛地耕種靈田,惟恐北靈宗修士去而複返。
在這期間,陸續有些來自四海的修士探子小隊前來調查情報,有些在邊城逗留了下來,有些則去往了更遠的地域。
這一日,上百艘黑壓壓的靈舟,倏然從遠方山林的天邊水平線上出現。
一片片靈光閃爍中的黑壓壓修士大軍,緊隨在靈舟左右,壓境而至。
四海修仙聯盟的反攻大軍,終於是在數月後出現了。
邊城內,諸多修士一片恐慌,越來越多的人彙聚到城牆上,或是飛起,愣愣看著遠處出現的一片黑壓壓宛如遮天蔽日般的靈舟。
空氣中彌漫著一陣壓抑、不安和焦慮的氣氛、連從山林那邊吹來的風似乎都阻隔了。
不少人喉焦舌燥,被緊張的情緒攫抓著心靈,使他們瀕近於恐懼崩潰以及亢奮到喜極而泣的邊緣。
恐懼是因為,一想到慘烈的四海四域大戰就要真正展開了。
亢奮是因為,他們的不少人已看到遠處靈舟上飄蕩的旗幟,有天道宗、有化龍宗還有五行遁宗的。
他們中有人曾就是大宗弟子,卻被困四域,這數十年間飽受折磨,境況糟糕透頂,如今看到這些熟悉的旗幟出現,均是情難抑製。
“回來了,都回來了!”
有人身軀顫動起來,淚流滿麵,忍不住張開雙臂,從城牆上飛起,以擁抱歡迎。
一些苦域外久矣的四域修士,也仿佛在這一刻猛地點燃了心中的火焰,激動歡呼了起來。
有人立即為身旁同伴錘碎了鐵鐐,仿佛同時擊潰了近三十年來被壓抑操控的苦難,而今即將苦儘甘來。
“他們回來了,我們.我們終於解脫了?”
人群中,一名衣衫陳舊,麵如枯槁,略顯老態,但依稀還能看清昔日明麗容顏的女子嘴唇顫動,原本麻木近乎無光的雙眼,看到大批靈舟中的一艘掛有長壽宗旗幟的靈舟,湧現出了一絲希望。
她是樂悅,昔日長春派之中,算是頗有希望晉升築基的一批弟子之一。
但自從三十年前跟隨派主丘峰的隊伍遷徙發生意外走散後,又跟隨逃難的諸多修士逃到了邊城,卻在此受北靈宗奴役近三十年。
而今三十年歲月悠悠過去,她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修為卻是寸步未進,止步練氣六重,日後再想突破跨入築基,何其難也?
呼呼呼——
天空,一艘艘宛如排列成銅牆鐵壁般的靈舟直衝而來,遮天蔽日。
其中一艘打著天道宗旗號宛如山嶽般的靈舟上,身材魁偉氣勢沉雄的喬照獻卓然而立。
他濃烈眉梢下的目光,如炬般緊緊盯著遠方荒涼的邊城,眼神中的熾熱與激動難以抑製。
逃亡海外,漂泊三十年,而今終於有機會殺回來。
哪怕日後將要麵臨的是一場場血戰,他也已然不懼。
上一次,他為守護宗門而戰。
這一次,他要為奪回四域而戰。
在戰鬥中修煉,在戰鬥中突破,這本就是天道宗修士最精擅之道,如今,他回來了!
“老陳,你都做了掌門了,還是老習慣苟在宗門裡修煉,那就看看,我們誰先突破金丹圓滿吧!”
喬昭獻虎目中爆綻濃烈精芒,充滿期待。
至於另一邊蜀劍閣的高淩霄,他壓根不去比,那就是個妹妹,至今還未突破金丹後期,他至少已在近段時間突破到後期了。
另一旁蜀劍閣的靈舟上,高淩霄咄咄踏著淩厲步伐走出船艙,劍眉微挑看向前方邊城,跟著俏臉恢複一貫傲然篤定的神態。
她瞧了一眼天道宗和長壽宗的方位,搖了搖頭,問身旁一位負責助理的師弟道。
“此次的前期工作是做什麼?”
助理師弟立即恭謹作揖後道,“殿下,根據四海修仙聯盟的安排,目前隻需要我們以前方的邊城為基點,開始建立反攻據點以及第一防守陣線。
這個過程大概需要曆時三個月,在此過程中,我們主要是留守此地,以據點為中心巡遊周邊,穩打穩紮”
高淩霄眉梢一挑,“三個月?”
“不錯。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裡,主要還是互相試探,調查情報,尤其是摸索有關血祭道域的情況”
高淩霄微微頷首,一對美眸芒光閃閃,“看來暫時還沒什麼棘手的任務需要麻煩到我,我可以安心繼續修煉,還好這邊城的三級靈脈還在”
喬昭獻已是在一個月前突破到了金丹後期。
至於陳登鳴,更是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突破到了金丹後期,修煉速度簡直匪夷所思。
當初她還曾道陳登鳴的修煉速度比不上喬昭獻。
心裡甚至自比論修煉速度,要強過陳登鳴一籌。
結果如今三人中,卻是她最為落後。
以她的傲氣,要說不鬱悶那是不可能的,儘管對於二人她也非常欽佩,但如今她隻想奮起直追。
蒙蒙細雨,似紗,似霧。
將整個天險峰的山巒、屋舍建築都塗上了一層濃重的鉛灰色。
雨水宛如絹絲一般,又輕又細,聽不見淅淅的響聲,隨風潛入洞府深處,混合著陣陣靈氣的光芒,真宛如仙家道光,飄飄渺渺。
一陣陣悠長呼吸起伏聲,從洞府內傳出,卷動靈光閃爍。
青黑色的靈光中,一道人影盤坐,吞霞吐霧,靈威縱是蟄伏,亦頗具震懾力。
驀地,在洞府深處另外兩道渾身籠罩銀色道光的身影,其中有一道身影倏然急劇閃爍了一下,爆發出一股強橫的氣勢,身上銀亮電弧四射。
隨後這股氣勢驟然消失,近乎於無,那渾身閃爍銀色道力靈光的身影,也隨之憑空消失了。
“嗯?”
陳登鳴驀地睜開雙眼,雙眼中精芒四射,驚愕發現,自己的一具武仙分身竟是憑空消失了。
他剛剛那麼大一個武仙分身,正在修行,怎麼就突然消失了?
甚至連心靈印記都已經感應不到。
“難道.”
陳登鳴詫異回首,起身走向後方洞府。
另一道正在研習人仙道體的武仙分身,也停下了身軀逐步變大的神通變化過程,看著憑空消失的另一道分身,摸不著頭腦。
“看來是進入了七無絕境,而且是無心境界,因此我現在連心靈印記也感應不到了”
陳登鳴皺眉。
這倒是有意思了。
他還從未發生過這種感應不到分身心靈印記的情況。
這代表分身已超脫出他的掌控。
但哪怕是曾經被陰泉鬼君操控了分身之時,他也隻是無法控製分身,而非感應不到分身的心靈印記。
“分身進入了無心境界,大概率會隨著心力消耗殆儘而消亡,最終一無所有.”
陳登鳴眉峰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