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丫頭?”
榮慶堂內,賈母看著底下低垂著腦袋站在那裡的一個小丫頭問道,語氣微有不滿。
連頭都不敢抬,這等小家子氣,哪裡配得上環哥兒?
薛姨媽作為內宅高手,聞聲知意,便對底下的丫頭道:“香菱,抬起頭來,彆怕。老太太是最慈善不過,也最有福氣不過的人了,你抬起頭來讓老太太看看,也好沾點子福氣,就夠你受用不儘了。”
底下的香菱聽了薛姨媽的話,這才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絕美的臉。
偏一雙眼睛是那樣的怯怯不安,那樣的清澈,那樣的……懵懂。
賈母見之,心裡總算滿意了許多,符合她的審美觀,而且,最起碼是個沒心機的、老實的。
“是個好顏色,確實和秦氏像,還不錯……”
賈母點頭道,然後又問了些關於她老子娘的事。
結果自然是憐惜不已,但心裡卻愈發滿意……
不是賈母心狠,這個時代,大戶人家最喜歡的奴仆就是家生子,因為知根知底。
其次,便是像香菱這般,無牽無掛,沒有了其他牽掛依靠的,這樣的人用起來和家生子一樣放心。
而且還不會出現她家人打著女兒是賈環“跟前人”的名頭招搖的事發生……
因為這種事簡直不要太多,賈母也見過太多,比如說,趙姨娘當年的兄長,錢啟……
所以,憐惜歸憐惜,滿意又是另一回事。
賈母和薛姨媽還有一旁的王熙鳳在一起說的熱鬨,可憐香菱卻越聽越怕,一雙大眼睛中也漸漸蓄滿了淚花兒,偏又不敢落下來,更不敢出聲。
上頭的李紈看在眼裡,憐惜不止,不過,她自覺沒有說話的餘地,所以隻能扭過頭去不看……
薛姨媽也發現了,笑道:“瞧這個傻孩子,不定還以為我賣了她呢。”
賈母聞言嗬嗬一笑,道:“再沒有的福氣了,如今兩邊府上,盯著這個位置的還少了?也算是便宜她了。”
薛姨媽笑道:“可不是?偏她膽子小,糊裡糊塗的。”
賈母道:“膽子小也有膽子小的好,環哥兒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主,要是再攤上一個膽大的丫頭,那還了得?”
薛姨媽大笑起來,而後道:“那……她還入得了老太太的眼?”
賈母又看了看香菱,道:“還行,不過是伺候人的活兒,也累不著她。”
薛姨媽高興道:“哎喲,總算能還上環哥兒一點子人情了,不然的話,我心裡老不踏實。”
“什麼人情?”
說話間,王夫人走了進來,和賈母問了聲安後,問道。
眼神掃過香菱,見她身姿婀娜,細腰修身,又一副柔弱嬌憐的模樣,眼中一抹厭惡一閃即逝……
薛姨媽笑道:“之前不是總跟你說,因為寶丫頭的事,欠了環哥兒一個大人情,總想還他,卻又沒有機會。正巧兒,今兒發現他竟連個跟前人都沒有,所以就請老太太做主,還他一點小人情。”
王夫人聞言,麵色淡淡,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彆人也都沒在意,知道她素來就是這個性子。
薛姨媽也沒在意,她看著堂下的香菱笑道:“丫頭,今兒我替你找了個好主子,你也知道,就是你環三爺。日後啊,你要用心服侍好他,要聽話,懂事,明白了嗎?”
香菱眼中的淚珠大滴大滴的滴落,可哪裡又有她反對的餘地?
她跪了下來,對著堂上的薛姨媽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泣聲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就是舍不得奶奶,也舍不得姑娘。還……還想再見姑娘一麵。”
薛姨媽聞言大笑了起來,跟賈母道:“可不是一個實誠丫頭?她還以為要離多遠呢。”
王熙鳳大笑著湊趣道:“剛才咱們過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二姑娘的丫鬟司琪在那裡張望。
保準現在姑娘們都在寧安堂裡待著了,寶釵妹妹定然也在,要不,我現在就送她過去?”
賈母想了想,笑著點點頭,道:“送過去也好。”
王熙鳳得意笑道:“剛才宮裡可是送來了不少好東西,什麼煙紗碧霞宮羅、白金牡丹煙羅軟宮紗,還有碧玉龍鳳釵,碧玉棱花雙合長簪,都是宮裡特意給後妃們內造的,外麵使銀子去買都沒有。
如今我替姨媽送一個這般水靈兒的丫頭子給老三,我就不信,他就好意思不表示表示!”
“哈哈哈哈!”
聽她打的一手精明主意,賈母等人都大笑出聲。
笑罷,賈母道:“你去看看也好,看環哥兒醒了沒有?再有,你去了看著她們,不許她們淘氣,氣著環哥兒了。太醫再三叮囑,不準他生氣。”
王熙鳳笑道:“老祖宗儘管放心就是,三弟那好東西多的是,我帶著她們姊妹去打打土豪,替三弟分潤一點。”
大家聞言,又笑了陣後,王熙鳳就帶著可憐巴巴、哭哭啼啼的香菱出門了。
“這是怎麼了?”
剛出院門兒,就遇見平兒帶著兩個婆子來找王熙鳳,說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