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老祖宗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王熙鳳是披頭散發的闖進來的,素麵亦不施粉黛,一張臉上倉皇、恐懼和怨恨之色皆有。
賈璉身上也是一身的狼狽,濕一塊兒乾一塊兒的,還沾染了許多泥,臉上也不素淨。
他費力的拉著王熙鳳,一臉無奈的勸道:“行了,先回去吧……”
可能是早上出操時耗儘了體力,苦苦拉著老婆的賈璉竟被王熙鳳一把推開,摔倒在地。
賈璉是真沒力氣了,索性就半躺半坐在榮慶堂的地上,喘著氣,皺眉看著王熙鳳鬨。
“這是怎麼了?”
眾人麵色驚訝,賈母更是臉色難看的緊,一臉肅然的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王熙鳳,又看向賈璉,眼中閃過一抹怒意,沉聲道:“鏈兒,你昨天是怎麼說的?剛過一夜就忘了,你還敢淘氣?”
賈璉苦笑著搖頭,正要解釋,卻見王熙鳳噗通一下跪倒在賈母跟前,一臉可憐相的哀求道:“老祖宗,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你說,鏈兒他到底又乾了什麼沒出息的混賬事了,說出來我給你做主!一個個還真要無法無天了?”
賈母厲聲道。
王熙鳳哭著搖頭泣道:“不是鏈兒,是……是三弟……”
“啊?!”
堂上眾人發出了一聲驚呼,不敢置信的看著王熙鳳。
難道是賈環老毛病犯了,又偷二嫂的汗巾子了?
賈母聞言亦是一怔,皺眉道:“環哥兒?他做什麼了?
他現在正和明珠郡主還有皇太孫說話,他怎麼了?”
王熙鳳聞言,被震撼了下,哭聲都止了止,可隨即又哭泣道:“老祖宗,我哥哥剛跑來向我求救,說……說他被發配去了西北邊疆,要去戰場上和韃子番鬼們打仗,老祖宗,這是要他去送死,這是要他去死啊!老祖宗……”
“……”
堂上所有人都震驚了,而後目光又都悄悄的投向了角落裡有些站立不寧的賈迎春,眼神複雜。
“姐姐,你放心,所有欺負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誰欺負了你,我讓他們百倍、千倍的還回來……”
“姐姐,我會保護你的,再也沒人能欺負你……”
“姐姐……”
賈迎春的眼睛濕潤了,心兒卻暖若溫湯。
環弟……
賈母也看了眼垂下眼簾的賈迎春,而後長歎了口氣,對王熙鳳道:“你先起來吧。”
王熙鳳哭成了淚人,不肯起,苦苦哀求道:“老祖宗,孫媳爹娘去的早,就這麼一個哥哥。雖然不成器,可他畢竟是孫媳唯一的哥哥了啊。
老祖宗,我那哥哥他混賬不是東西,挑唆鏈兒做了錯事,三弟打他罰他啐他都成,隻求他留我哥哥一命,就留他一命吧。”
賈母聞言後,麵色難看的緊,沉聲道:“你先起來說話。”
聽賈母聲音不悅,王熙鳳不敢再違逆,哭哭啼啼的站起身來,一張臉上哪裡還有往日的驕氣和霸道淩厲,滿滿都是哀傷和驚懼,讓人不由心生憐意。
待王熙鳳起身後,賈母不由繼續談這件事,而是看向賈璉,皺眉道:“鏈兒,你又是怎麼回事?這一身像什麼?地上也是坐的地方?”
賈璉苦笑搖頭,勉力才爬起來,接過琥珀搬來的椅子坐下後,籲了口氣,道:“老祖宗,孫兒今兒不是跟著三弟的親兵隊出操嗎?
累了個半死,又被三弟訓了頓,回來後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那邊就鬨來了……”
王熙鳳聞言,恨恨的瞪了賈璉一眼,什麼叫那一邊,什麼叫鬨?跟了這麼個沒用的廢物,她覺得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賈母倒沒在意這些,而是皺眉問道:“你三弟訓你做甚?你剛開始出操,跟不上趟也是有的,就為這他就訓你?”
賈璉聞言,心裡那叫一個暖啊,總算有人還向著他,不過……
“這倒不是,我想著,三弟是怕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堅持不了幾天就放棄了,所以就敲打了我幾句。嗬嗬……”賈璉苦笑了聲,又道:“三弟說,這一代就算了,已經遲了。
但下一代的榮國承爵人,一定是武人。
榮國府也要重新回歸武勳親貴的行列,要我給我還沒出世的兒子做個好榜樣,他說他不想日後親手廢了他侄兒的名爵。
總的來說,還是擔心孫兒扛不住,放棄了。
孫兒能理解,他也是好心……”
賈母沒聽清後麵的話,她滿心都是那句,榮國府要重歸武勳親貴行列!
武勳親貴,那才是真正的名爵啊!
祖宗留下偌大的餘蔭和遺澤,子孫卻不爭氣,連個能夠承重的爵位根基都沒有,好在,出了個賈環……
回過神,賈母語重心長道:“鏈兒,你一定要爭氣。
你三弟說的對,咱們榮國府,也一定要重歸武勳親貴的行列。
不然等我死了後,如何有顏麵去麵見你祖父,又如何有顏麵去麵見賈家的列祖列宗,榮寧二公?”
賈璉一邊微喘著氣,一邊點頭應道:“老祖宗儘放心就是,孫兒打聽過了,到了孫兒這個年紀,再想成為武人已經有些遲了。
不過,能多練練,總歸是好的。三弟說的對,父為子綱,我總要給我兒子樹個好榜樣,嗬嗬。”
賈母還欲說點高興的,就被王熙鳳的哭聲打斷,她這才想起,“正事”還沒說,咳嗽了聲,又對賈璉道:“你那妻兄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調到西北去打番鬼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