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個問題,穿著龍袍的少女明顯愣住了,可隨即又搖搖頭,“這種東西已經不重要了,況且......”
她的雙眼帶上了一絲莫名的笑意掃過四人,“當一份事物被賦予具體的名字之時,便是糾葛之始,便是其擁有著特殊意義的時候,我於你們而言,最好是隻存有一麵之緣,不必理會關於我的事情。”
蘇遠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沒有名字,留存在記憶裡的便永遠會是個泛化模糊的存在,隻會是一幅幅模糊畫麵於記憶裡浮現,而當名字出現的那一刻,這散亂的一切都會重歸名字之下,被賦予新的意義。
碗中的稻穀,隻會是稻穀,見者能夠毫不猶豫地吃下其製成的米飯。
但若是給一粒稻穀取名,一個有名字的稻穀誕生,便像是創造了一個特殊的存在,從其擁有名字開始,便賦予其一個活生生的人格,創造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對於這位維持著年輕樣貌的皇帝的回答,蘇遠隻是輕歎道,“說實話,我挺不喜歡這樣的。”
“什麼樣?”
“拿彆人的奉獻換來自己的好處......”
對蘇遠來說,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許多次,雖然在這個世界,有時候為了得到什麼必然要付出代價,但蘇遠更希望那是自己付出的,而不是由無關者甚至是身邊的人為他承擔。
九聖世界時,他破碎得心甘情願,沒有一絲悔恨。
魔主世界時,哪怕以身鎮魔界,永世壓得魔主抬不起頭來,蘇遠也不覺得有絲毫負擔。
幽冥界時,破天開棺,為了那一瞬的契機付出了灰飛煙滅的代價,但蘇遠覺得很值。
祖龍世界,他將祖龍珠傳下去時,不會有一點猶豫。
他不是個會對敵人仁慈的人,弱肉強食的世界裡,該怎麼做他自然明白,對待喚屍門的人使用煉仙為性法時,蘇遠不曾有過動搖。
可他也同樣不是個無情的人。
“每當遇見類似的情況時,我總會想起一些人......”蘇遠的聲音緩緩響起,“那是一些對我很重要的人,她們......唉其實都挺傻的,碰見這種事的時候總是能看到她們的影子,就會覺得非常操蛋,哦你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算了你不用管。”
這位年輕的皇帝靜靜聽著,從蘇遠的話裡她聽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那是一種不相符的感覺,好像這個青年人身軀內的神魂經曆過諸多無法言說的事情。
蘇遠還在說著,“不過操蛋的是這個世界,我慢慢發現這其實就是個吃來吃去互相吃的世界,上古時期的隱秘雖然不全,但我窺見的那一角無一不在說那時候的殘酷,為了所謂的仙性,爭來爭去,成仙成仙,可到頭來成的是魔還是仙呢......”
自從在濁九天反麵取得煉仙為性法開始,蘇遠愈發明悟了一些事情。
很多事情已經可以串聯起來,緩緩向他揭示了一些真相。
而一切的爭端,都可以說和仙性脫不了乾係。
不論是煉靈成性還是煉仙為性......
彙聚完整的煉仙為性法時所見到的那些畫麵,上古天地間誕生的強大天地之靈,與人共處,卻落得個被人煉化的命,成為了他人成仙路上的養料。
天命聖人提議吞噬身為冰靈鳳的淩霜,這樣便能修補身為殘缺仙劍的他......
身為魔劍的他遇見的最為心動的祭品,卻是一頭火鳳......
以萬千生靈為引,想要煉化七彩神龍之形的伏梔......
所有的這些無不是和仙性有關。
但就算得了仙性又如何呢?
煉化了所有的天地之靈最終成仙的人,也不過被另一道從天而降的煉仙為性法融化,成為了其他人的養料。
追尋仙性的路,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路。
或許有時可利用仙性作為一種手段,但若是一味依靠仙性,他便失了自我,與其說他還是他自己,不如說他成為了一個行走的煉化仙性材料。
終有一天,蘇遠也會成為了他人煉化仙性的養料。
想到這,蘇遠眼底愈發堅定,他笑著對眼前身穿龍袍的皇帝道,“仙性予我,應是我想要時便來,不想要時揮之即去,不應是仙性推著我前進,而是我驅使仙性為己用,所以......”
在那青澀和雍容交織的年輕麵龐的注視下,被不斷灌輸煉化後的仙性之力的蘇遠,悍然地斷開了和煉仙為性法陣的聯係。
最大的吸收源於一瞬斷開,原本以極快速度虛無下去的龍袍身影漸漸穩定,消散的速度慢了下去。
蘇遠的氣息本被推至六階巔峰,朝著邁過那道天人合一的門檻前進,於仙性堆積之下,哪怕蘇遠是個沒有一點天賦的庸才也能突破至七階。
但隨著其主動斷開和煉仙為性法陣的聯係,蘇遠的氣息也停留在了差一絲邁過門檻的地步。
距離七階隻有半步之遙。
可就是這半步,足以卡死無數人,不知多少天賦絕倫的天才究其一生卡在這半步上,一輩子無望七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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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為何在五界十天裡,那些無望七階的天才們才會絕望地轉而尋求仙性的幫助去凝聚那“低人一等”的偽七階。
“你這是......”穿著龍袍的人影愣住了。
她從未想過有人會在一位八階大能甘願煉化自身的情況下,放棄這份機緣。
這樣的心性,到底......
她不知道蘇遠到底是單純追求自己的道路,還是說,因為其他的原因,比如他所說的,看到了某些東西的影子。
我挺不喜歡這樣的......
拿彆人的奉獻換來自己的好處......
又或者,兩者都有。
眼見其他三人和煉仙為性法陣的聯係依然緊密,他們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很快就能突破七階。
而蘇遠卻停在了六階巔峰,穿著龍袍的少女不由得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