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嶼一怔,隨即用與平時無異的語氣:“有什麼問題?”
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
他已經摸清了這裡的生存法則,隻有他站在這,才能維持賭場內外微妙的平衡。
溫凝大約也是這麼想,一邊覺得自己多管閒事,一邊又控製不住心神。
默了許久隻說出一句:“可是挺危險的。”
這樣的姿勢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想耐心等他回答。可是一路到車裡謝之嶼也沒再說什麼。
他是沒聽清嗎?
將她放倒在後座時溫凝下意識拉住他手臂,眼睛直勾勾看向他,像在執著等一個答案。
“我說挺危險的。”
男人麵容隱在背光處,許久才輕輕一笑,用無所謂的語氣:“放心,死不了。”
這一路回去,謝之嶼電話似乎特彆多。溫凝想再找機會跟他說話都沒找到空隙。
她安靜坐在那,雙手環胸抿緊唇。
等下車時他再朝她伸手,她反而拍開:“不痛了,我自己走。”
謝之嶼頷首:“好。”
家裡以小鐘為首的幾個自己人剛檢查完。
見到他們回來,小鐘前來告知:“嶼哥,打碎了點東西,裡麵還有翻過的痕跡,其他沒什麼。”
“知道了。”
折騰到現在已經午夜。
溫凝繞開謝之嶼,問小鐘:“意思是安全了?”
小鐘去看自己老板。
卻見老板的目光停在溫小姐臉上。
不懂為什麼,兩人之間的氣場好奇怪。說在冷臉對峙吧,卻都下意識關注對方。說黏糊吧,遠不到那種地步。
這是什麼尷尬的三人場?
小鐘支吾著開口:“呃……應該吧。反正我們的人都在附近,出不了亂子。那個……要不溫小姐你先休息?”
掃一眼她倦怠的眉眼,謝之嶼終於開口:“困了先去睡。”
桌子椅子亂七八糟歪在一邊,滿洲窗震破了角,外衛的馬賽克玻璃門更是碎渣一地。
這個家好像暫時也沒有能睡的地方。
小鐘一激靈:“剛才主臥收拾出來了!”
兩個各自冷著臉的人同時望過來。
小鐘不懂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丟……當我沒說。”
最終溫凝還是進了主臥,外麵洗手間不能用,除非現在轉頭去酒店,要不然隻能湊合一晚。
她關上門,進了主臥洗手間,再關上一重。
鏡子裡倒映出她情緒緊繃的臉。
視線下移,落在仍然紅腫的嘴唇上。她用力抿了一下,低罵:“王八蛋。”
鏡子裡的人同她一起罵王八蛋。
同一個人,同樣的表情。
她卻好像被冒犯,一邊嘀嘀咕咕“誰準你罵了”一邊將水龍頭擰到最大。
冷水撲麵幾次,紊亂的情緒慢慢被撫平。
那根草綠色的發繩將長發低低挽了個髻,男人過於寬大的外套襯得她骨頭纖細。她脫下掛到一邊,忽然想起在衣兜裡塞的東西,臉皮一紅,急慌慌去摸。
手上未乾的水珠沾在西服麵料上,留下幾個淺淡印跡。
她從內襯口袋翻出被團作一團的破絲襪。沾了細沙的襪子弄得他的西服狼狽。
溫凝在這間小小的洗手間轉了好幾圈,一再猶疑,最後看向垃圾桶。
不等她想好,臥室門猝不及防咯吱一響。
仿佛被手上的東西燙到,她一下不管不顧丟進垃圾桶。
進來的人停在門邊。
“枕頭給你拿進來了,還要什麼?”
“……沒。”
她嗓音緊澀地回答,繼而回頭。
剛才丟的不準,那條破絲襪正掛在壁沿上,中間有一抹乾涸了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