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句春天結束還會有下一個春天。
溫凝加快腳步回到病房。
長途飛行消耗人的精力,病房外刑警看守,病房裡老爺子仍在休息。她查看了老爺子的狀態,又讓護工打點好剩下的事情,打算第二天直接返程。
護工聽到她的打算很驚訝:“溫老先生不是過來接受治療嗎?怎麼又要回去?這麼連續飛,我怕他身體吃不消。”
溫凝想了幾秒:“我有事自己先回。”
刑警包圍的這個陣仗護工就沒見過,再遲鈍也意識到了這趟出行並非是“出國療養”這麼簡單。
她不安地望向門口:“那些警察……”
“沒關係,你不用管。”溫凝安慰道,“這趟回去後我給你加兩倍工資。”
“老爺子問起,我該怎麼說?”
“我會跟他講清再走。”
定好第二天的機票,溫凝先和趙承說了一聲。
她作為檢舉人兼趙承的線人,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已經全盤提交過證據,暫時不需要留下配合調查。
至於留在京城避嫌的溫正杉和溫衛民,會有警方上門協查。
這件事溫凝提前問過趙承。
買方在法律上很難定罪。
溫正杉和溫衛民兩兄弟隻要咬定自己無辜,不知道器官來源,警方便無可奈何。
不過對溫凝來說,讓他們陷入風波就夠了,她需要快速回去,利用這場風波的餘韻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的確很急。
終於看見一線希望,沒人能按捺住迫不及待想要抓住的心。
在知會趙承之後,她強迫自己靜下來,坐在病床邊慢慢梳理後麵的計劃。
一直到老爺子清醒,從嗓子眼發出艱難的喘氣聲。
溫凝替他調大氧氣閥。
“爺爺,感覺怎麼樣?”
老爺子閉著眼緩了片刻,嘶啞地問:“手術。”
“爺爺,手術做不了了。”溫凝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您年紀太大,身體支撐不了那麼長時間的手術。如果要換心臟,您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
或許是她用的詞太尖銳,老頭瞳仁微震。
他張著嘴:“換不了。”
“是的,換不了。”溫凝毫不委婉,“爸和二叔給您找的器官是非法的,現在外麵都是警察,我們被舉報了。”
她鎮定地站起身,聲音壓低:“爺爺,我懷疑舉報的是自己人。”
明確知道來曼穀做心臟移植的隻有溫家倆兄弟。老爺子蒼勁的手青筋迭起,慢慢閉上眼。他的喉嚨口發出一聲怪異的哼氣。
溫凝知道,這是在冷笑。
她太懂得什麼時候伏低做小,待老爺子想通其中關竅,才繼續開口:“爺爺,您休息的時候我想了很多。我們溫家近期一直在內鬥。我想要不還是放權給小原吧。我看爸爸在這件事上態度很堅持,再這麼鬥下去……”
老爺子陡然睜眼,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加重:“還不夠狠。”
溫凝露出茫然的神色:“什麼?”
老爺子用嘶啞的嗓音說:“想想杜鵑。”
杜鵑。
她倏然記起爺爺住的四合院有一棵香樟,枝繁葉茂的樟樹時常有鳥兒來築窩。
有一回來了一窩麻雀。
那窩麻雀銜草築巢,而後交配下蛋。在小麻雀快要破殼而出之際,不知從哪兒飛來的杜鵑,趁著大麻雀不在徑直將自己的蛋產在麻雀窩裡,而後翅膀一撲扇,將原先就在這兒的鳥蛋推出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