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20日,縣委組織部一科張科長送我去同祥鎮任職。此前,經過報名、資格審查、筆試、麵試、考察、公示等一係列環節,我在鄉科級乾部遴選中摧城拔寨,順利地任職同祥鎮副鎮長試用期6個月)。
在同祥鎮黨委會上,張科長發揮了老組織乾部的特長。從組織建設、乾部隊伍革命化、年輕化、專業化等角度高度評價了此次遴選工作的重大意義。他在對我進行介紹時,對我的能力素養進行了拔高式的吹捧。最後,他語重心長的對同祥鎮領導班子寄予了殷切期望。
我在會場上不斷觀察與會人員的表情,特彆是著重觀察了田鎮宇的表情變化。
他還真是個城府高深、處變不驚的狠角色,全程表現得溫文爾雅、謙虛內斂。
在黨委書記許太铖代表鎮黨委發表講話以後。田鎮宇代表鎮政府表示完全服從組織安排,對我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所有在場講話的領導中,都不約而同的提到了一個關鍵詞——團結。
當然他們的出發點和用意各有不同,但這個詞從田鎮宇嘴裡說出來,就有了強烈的暗示。
最後,我也表了態,也用到了“團結”這個詞。
我當然是抱著求“團結”的決心而來,但我畢竟處於被動從屬的地位,能不能真正做到“團結”並不是以我的意誌為轉移。
張科長沒有按慣例在會後直接回縣城,而是參加了中午在鎮政府招待所設下的酒宴。
對我這個朱部長的乘龍快婿,他當然要好人做到底。
在席間,他放下開會時的架子,端起酒杯對在座的人說:“今天,於公來說我是代表組織部送宏軍同誌來任職的。於私來說我是為我們組織部的駙馬來撐撐場子。希望大家對宏軍多關心多愛護,為了表達謝意,我就先乾為敬了。”
我迅速地看向田鎮宇,隻見他眼裡閃過了一絲不快。
畢竟他也曾經是張科長口中的所謂“駙馬”。
也不知張科長是有意還是無意,製造了這種尷尬的場麵。
說完,張科長一仰脖子把一杯白酒全部灌進了肚子裡。
大家一起鼓掌,氣氛立刻熱烈起來。大家尷尬的表情一掃而空,但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會有著不一樣的心理活動。
在大家推杯換盞時,田鎮宇借機走到我身邊,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宏軍同誌,歡迎你的到來,希望我們互相配合,做好政府工作。”
說完他用嘴唇沾了沾酒杯,就算表達了敬意。
我看著他,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在氣勢上我絕對不能輸給他。
他笑了笑,向我豎起了大拇指,說了一句:“彆喝那麼猛,來日方長。”
他這是話裡有話,我當然得回敬一句:“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他點點頭,那意思分明是:是騾子是馬咱們溜一溜就知道。
從接觸的那天開始,我們已經開始了暗中的角力。
不為彆的,就算為了我的清婉我也準備跟他鬥上一鬥。
如果我是無事生非,為了私怨和他糾纏,那隻能說明我這個人比較陰暗。
但如果為了工作,我不會忌憚他的背景和後台,因為我相信自己站在正義一邊。
因為,不久之前同祥鎮分管工業的副鎮長調到了工信局任副局長。私下裡我們進行過多次交談,他在得知我即將赴任同祥鎮以後,把同祥鎮的官場生態對我揭了底。
在同祥鎮,以田鎮宇為代表的一些人把持著全鎮的煤炭開采,從中漁利謀私。為了不受乾擾,他們打擊排擠不同聲音,把全鎮搞得烏煙瘴氣。
在我的崗位分工沒有明確以前,許太铖代表鎮黨委和我進行了一次促膝長談。他已經五十七歲,在鎮一把手的位置上一乾就是五年,已經接近了自己仕途的終點,為了安穩地走完這最後一程,他所圍繞的工作重心就是:穩定壓倒一切。
所以他談話的中心思想就是一個“穩”字,言裡話外要求我不要打破全鎮權力格局的平衡,要有大局觀,遇到問題多和田鎮宇溝通。
他就差把“你是個副職,要服從正職的領導”這句話挑明。
我已經清醒地認識到,他作為一個仲裁者的身份,在我和田鎮宇起衝突時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倒向田的一邊。
接著,鎮政府召開了黨組會議。田鎮宇在會上就他和我們幾個副鎮長分工進行了明確,我負責分管全鎮的工業生產、安全生產和環境保護。
這也算一般慣例的分工,又充分考慮到我曾經在工信局的工作經曆,尚屬於正常範圍內的工作安排。
但我心裡比誰都清楚,同祥鎮的所謂工業其實就是一些小煤礦。這些礦井生產設施陳舊,安全隱患突出,環境破壞嚴重。坐在這座火山口上,哪裡還有我的安枕之日。
可我卻非常開心,因為我就是衝著這座火山口才選擇的同祥鎮。
沒有虎口拔牙的決心,我何必跑來同祥慪這口醃臢氣。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平常我吃住在鎮政府的招待所裡,隻有周五下午才能回到縣城。同祥位於全縣的北部,距離縣城也就區區三十多公裡。
第一次從同祥回縣城,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師父的廠子裡。
師父一見到我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當胸給了我一拳。
“好小子,你現在可以了,已經當上官了。”
我說:“師父,我就是當再大的官,不也永遠是你徒弟嘛。”
他說:“還算你有良心。我這幾天太忙了,沒有空閒給你擺慶功宴。你不會就是跑我這來顯擺的吧?”
我笑著說:“師父,我沒那麼小家子氣。我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他說:“彆和我賣關子,有屁快放。”
我指了指他擺滿雜物的辦公室,問道:“你這廠子規模越乾越大,空間有些捉襟見肘,就沒想換個更大的地方。”
他簡單明了地問我:“早就有這個打算,怎麼你有更好的地方?”
我把縣裡準備建設經濟開發區的規劃簡要向他說了,建議他爭取第一批入駐。這樣既可以以較低的價格拿地,又可以選擇交通更便捷的位置。
他非常感興趣,但一提到這筆巨額投入就有些躊躇不定。
我拍著胸脯對他說:“師父,你放心。錢的事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恰在此時,朱清婉打電話過來,約我一起去嶽父家吃晚飯。
告彆了師父,我又馬不停蹄地跑到了工信局。
王雁書揶揄著對我說:“關大鎮長,你這是回娘家串門呢,還是來開展部門間交流呢?”
我說:“姐,我時間有限,就不和你打情罵俏了。”
她臉色一紅,罵了一句:“滾!你個臭流氓。”
我嬉皮笑臉地靠上前,把她杯子裡剩下的水一飲而儘。
我說:“姐的口水都是甜的。”
她臉變得更紅,滿桌子找東西要來砸我。
我忙製止到:“咱姐弟倆言歸正傳,你這個經開區籌委會主任什麼時候走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