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倒懸於天。
千裡海床裸露在外,橫貫其上的青銅劍脊緩緩抬升。每一道紋路的蘇醒都引發天地震顫,劍脊兩側的岩層如蛋殼般剝落,露出內裡流動的星芒。
淩九霄單膝跪在龜裂的沙灘上,青銅化的左手插入沙地,五指生出根須般的金屬絲,與地脈深處的巨劍產生共鳴。他的銀瞳中倒映出恐怖景象——那根本不是劍脊,而是某柄超乎想象的巨劍的劍刃尖端!
"九霄!"慕清雪雙劍交叉擋在身前,太虛劍與戮仙劍形成的屏障勉強抵禦著撲麵而來的星砂。她的紫金劍臂已經布滿裂痕,每一次呼吸都有光屑從嘴角溢出。
蘇墨的情況更糟。心口的劍柄紋飾完全碎裂,青銅液體從傷口汩汩湧出,在沙地上蜿蜒成詭異的符文。他掙紮著爬到淩九霄身邊,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對方青銅化的手腕。
"聽...著..."蘇墨的聲音夾雜著金屬摩擦聲,"地脈之劍...是錨..."
淩九霄突然劇烈顫抖。通過蘇墨的接觸,一段陌生記憶強行湧入他的意識——
三千年前,淩太虛站在同樣的海邊。不同的是,當時的海水是青銅色,而天空中...懸掛著九輪明月!每輪明月中心都嵌著一柄太虛劍的投影,其中八輪已經出現裂痕。
"來不及了。"記憶中的淩太虛轉身對九位守劍人說道,"母劍正在同步所有子劍,我們必須斬斷聯係。"
他舉起手中的太虛劍,劍格豎瞳流下血淚:"用我的劍作引,你們的命為鎖,把"它"釘在這個世界。"
九位守劍人同時將佩劍刺入胸膛。鮮血沒有落地,而是化作九道血虹貫入淩太虛的劍中。劍身承受不住如此力量,轟然炸裂成九塊碎片...
記憶突然中斷。淩九霄猛地咳出一口青銅液,發現蘇墨已經氣若遊絲。年輕人胸口的傷口深處,隱約可見半截劍柄——正是太虛劍的第二塊碎片!
"原來...如此..."淩九霄銀瞳中的星河倒影突然清晰,"地脈之劍不是子劍...是淩太虛的..."
他的話被一聲震徹天地的劍鳴打斷。海底巨劍又抬升了百丈,露出劍身上三個巨大的古老文字:
【墮天鎖】
隨著這三個字顯現,天空中的參宿七星突然移位,組成勺狀的北鬥形狀。勺柄正指向西北方——第四塊碎片所在的方位!
"它在修正軌道!"慕清雪突然明白過來,"地脈之劍是淩太虛用來偏移母劍感應的裝置!"
仿佛印證她的話,海底巨劍突然迸發出九道星光,準確命中夜空中剩餘的六顆"星辰"。被擊中的星辰表麵裂開,露出裡麵被囚禁的劍身碎片——它們本該按照母劍的意誌歸位,此刻卻被強行改變了軌跡!
劍靈殘留的青銅軀體突然暴起。它不再是人形,而是一灘蠕動的金屬液體,撲向奄奄一息的蘇墨:"鑰匙必須毀掉!"
淩九霄太虛劍橫掃,劍格晶眼迸發出一道清光。金屬液體被擊中後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卻依然有部分濺到蘇墨身上。那些液體一接觸蘇墨胸口的劍柄碎片,立刻如沸水般翻滾起來。
"啊!"蘇墨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皮膚下浮現出星圖紋路——正是天機尺上的圖案!
慕清雪見狀,突然將戮仙劍刺入自己左肩。紫金色的劍魂精血順著劍身流淌,在劍鋒凝聚成一顆晶瑩的血珠。
"太陰引魂!"她將染血的劍尖點在蘇墨眉心。
血珠滲入的刹那,蘇墨體內的星圖紋路大亮。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遊出體表,在空中交織成一幅立體的星宿圖——正是九曜劍圖的完整形態!圖中兩顆隱星的位置,此刻清晰標記著兩處地點:東海歸墟,和西北絕境!
"雙星定位..."淩九霄恍然大悟,"淩太虛把真正的太虛劍分成了陰陽兩柄!"
他忽然明白為何自己與慕清雪的劍會產生共鳴,為何蘇清玥的殘魂能同時寄宿在兩柄劍中。東海現世的這柄是"陽劍",而西北地脈中的是"陰劍"——二者合一才是能對抗母劍的完整形態!
海底巨劍——或者說陰劍——似乎感應到這個認知,劍身上的"墮天鎖"三字突然剝落,露出底下被掩蓋的另一行字:
【以我道軀,鎮爾劍魂】
這八個字出現的瞬間,淩九霄的青銅化左臂突然爆裂。金屬碎片四濺,露出裡麵流轉的星雲狀能量。更驚人的是,這些能量正在重塑他的手臂——不是血肉,也不是青銅,而是某種透明的、劍刃般的物質!
"劍骨..."慕清雪倒吸一口涼氣,"淩太虛把劍骨種在了守劍人血脈裡!"
劍靈殘液趁機撲向淩九霄新生的劍臂。就在即將接觸的刹那,蘇墨突然用儘最後的力氣抓住那灘液體:"九霄...記住...劍歌是..."
他的身體瞬間青銅化,隨即炸成無數光點。這些光點沒有消散,而是組成一道星光橋梁,直通海底陰劍的劍格處——那裡本該有豎瞳的位置,此刻卻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