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籠罩著燧人部落,十二根圖騰柱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十七歲的燧人氏跪在祭壇前,看著老祭司顫抖的雙手又一次擦過燧石,飛濺的火星尚未觸及火絨就被寒風吹散。
"這是第三十九次了。"燧人氏用鹿皮裹緊懷中的燧石,這是他在西山裂穀找到的黑色燧石,表麵布滿金色紋路。三天前雷暴過後,他發現這種石頭相互撞擊時能迸發出特彆明亮的火星。
祭壇下的族人開始騷動。懷孕的姒女摟著高燒的女兒,老獵人防風氏捂著潰爛的傷口,十幾個孩童蜷縮在母親懷裡發抖。自從上次雷擊點燃的聖火熄滅,部落已經七天沒有火種了。
"雷神發怒了!"老祭司突然扔掉燧石,布滿刺青的臉在月光下扭曲,"上次祭祀少了兩隻白鹿,定是......"
燧人氏的瞳孔突然收縮。祭壇東南角的雷擊木正在滲出發光的樹脂,那是三天前雷暴留下的痕跡。他想起昨日正午,陽光透過樹冠照在那塊焦木上時,曾飄起過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
"讓我試試。"少年清亮的聲音劃破夜色。在族人驚愕的目光中,燧人氏解下腰間纏繞的藤繩,將燧石固定在樺木弓的凹槽裡。這是他在打磨石矛時偶然想到的——既然快速摩擦能生熱,為何不借助弓箭的旋轉?
老祭司的權杖重重砸在祭壇上:"瀆神!火種隻能來自雷神的恩......"
弓弦震顫的嗡鳴打斷了嗬斥。燧人氏將樺木鑽杆抵住雷擊木凹陷處,弓身飛快地來回擺動。焦黑的木屑開始飄落,空氣中彌漫著鬆脂焦化的氣味。族人們屏住呼吸,看著少年額頭的汗水在月光下閃爍。
"轟!"
一團藍白色火焰突然從焦木中心竄起,火光照亮了姒女驚喜的淚眼。燧人氏顫抖著捧起燃燒的木屑,卻發現火焰在夜風中詭異地扭曲,竟呈現出人臉的模樣。
"快扔掉!"老祭司淒厲的叫聲劃破夜空。但為時已晚,燃燒的雷擊木突然炸裂,無數火蛇順著圖騰柱盤旋而上,在夜空中凝結成巨大的雷霆麵孔。
燃燒的圖騰柱照亮了整個山穀。燧人氏看著自己映在岩壁上的影子——那影子正在詭異地膨脹,生出尖角和鱗片。族人們驚恐地後退,唯有姒女懷中的女童伸出小手:"火蝴蝶......"
"愚昧的盜火者。"雷霆麵孔發出轟鳴,十二根圖騰柱同時迸發閃電,"你們以為能逃脫神的掌控?"暴雨傾盆而下,卻澆不滅那些幽藍的火焰。燧人氏突然發現,自己手中的燧石正在發燙,金色紋路如同血管般搏動。
少年猛地將燧石按在胸口,灼痛感讓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真正的火種不在天上......"四年前那個雪夜,重病的母親握著他凍僵的手放在心口,直到最後一刻還在用體溫溫暖他。
"在人的心裡!"燧人氏突然大吼。燧石應聲碎裂,金色紋路化作流光滲入他的身體。那些盤旋的火蛇突然調轉方向,在少年手中凝聚成燃燒的長矛。
老祭司的刺青開始流血,他驚恐地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雷雲紋章在褪色。年輕獵人們卻紛紛舉起石斧,他們發現被火光照耀的工具竟變得異常鋒利。姒女懷中的女童突然停止咳嗽,小臉上泛起紅暈——篝火邊的陶罐裡,板藍根藥湯正咕嘟作響。
"看啊!"防風氏舉起愈合的傷口,老淚縱橫,"這才是真正的神跡!"
燧人氏將火焰長矛插進大地,火圈以他為中心向外擴散。燃燒的軌跡在地麵形成巨大的螺旋,與雷擊木的年輪完美重合。暴雨在觸及火圈的瞬間化作蒸汽,夜空中響起玻璃破碎般的脆響。
十二根圖騰柱轟然倒塌,雷霆麵孔在蒸汽中扭曲消散。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人們看見少年手中的火把依然在燃燒——那是不再需要祭祀的、屬於人間的火種。
十二根斷裂的圖騰柱在晨光中冒著青煙,燧人氏手中火把映照著族人驚疑不定的麵孔。老祭司突然暴起,枯槁的手掌抓向少年咽喉:"你偷走了雷神的力量!"
燃燒的長矛驟然橫在兩人之間,火星濺落在老祭司的豹皮披風上。燧人氏注視著對方臉上褪色的刺青:"您聞到了嗎?這火焰裡有鬆脂燃燒的香氣,而不是祭祀時的血腥味。"
姒女忽然抱著女兒跪倒在地。昨夜還高燒不退的女童,此刻正用通紅的小手抓取陶罐裡的熱湯。"阿母,燙燙的!"稚嫩的童聲讓緊繃的氣氛驟然鬆動。防風氏撕開包紮傷口的獸皮,露出愈合的粉色新肉:"這火...能治病!"
年輕獵人們忽然發出驚呼。昨夜被雷火燒焦的草地,此刻竟有嫩芽破土而出。燧人氏蹲下身,指尖拂過帶著露珠的新綠,發現這些幼苗的葉片上閃爍著細小的金色紋路——與他碎裂的燧石如出一轍。
"這不是毀滅之火。"少年將火把插進濕潤的泥土,"你們看,它在滋養大地。"
突然,西山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九道雷霆接連劈落在同一處山巔,整座山峰竟開始緩緩傾斜。燧人氏瞳孔驟縮——那個方位正是他發現特殊燧石的裂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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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穀深處翻湧著赤紅岩漿,二十三個部落的祭司齊聚在沸騰的熔岩湖邊。他們臉上都帶著雷雲刺青,此刻正用青銅匕首割開掌心,將鮮血滴入翻滾的熔岩。
"燧人部落的瀆神者必須清除。"雷神使者懸浮在熔岩上方,身體由流動的閃電構成,"但那個少年...他身上有初火的印記。"
渾身燒傷的猞猁部落祭司突然慘叫,他的血液在接觸熔岩時沒有形成火紋,反而滋生出黑色泡沫。"廢物。"雷神使者彈指間將老者化為灰燼,"連血脈都被汙染了。"
燧人氏此刻正趴在裂穀邊緣。他追蹤雷擊痕跡而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熔岩湖中央矗立著青銅巨鼎,鼎身刻滿與燧石相似的金色紋路。更詭異的是,那些祭司的血液流入熔岩後,竟凝結成暗紅色的金屬塊。
"原來這就是青銅的秘密..."少年想起母親臨終前講述的傳說。初代祭司們從地心取出"神之骨",能鍛造永不鏽蝕的兵器。現在他終於明白,所謂神之骨不過是混入人血的熔岩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