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把蘇璃緊緊箍在懷中,像是渴望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微微後仰,目光緊鎖著蘇璃的雙眼,一字一頓,低沉而緩慢地開口,
“阿璃,站在你麵前的這個男人,5歲時,便能麵無表情地看著生母在自己眼前自殺。
8歲那年,就已沾染人命。
直至今日,雙手更是沾滿了數不清的鮮血。
即便這樣,你也不害怕嗎?”
他毫不避諱地將自己最狠厲、最黑暗的過往,毫無保留地剖析在她眼前。
沒有一絲隱瞞,隻為讓她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自己。
賀玄看著不遠處貼得極緊的兩人,心裡是有些不理解的。
今晚的陣仗大到他以為蘇小姐會被關起來,會招受非人對待。
可是黑豹還沒嚇她,便被嗬斥住。
少主說這麼多,是為了讓害怕,使她離他更遠,還是讓她害怕不敢離開呢?
此刻,時嶼白的心在胸腔裡劇烈跳動,忐忑不安。
明知這個問題或許會得到讓自己接受不了的答案,卻還是克製不住地問出口。
害怕聽到她說出要逃離自己的話語,可又忍不住期待她的回應,
“即使我不是個好人,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
時嶼白的話沒說完,蘇璃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海邊的風吹得很冷,夾雜著雨水,砸在蘇璃的背上,冷硬而銳利,也不及他的自咎來得猛烈。
像毫不猶豫要割裂她的皮膚,直透骨髓。
雨滴順著他的眉骨滴在她的手背,冰冷卻帶了些許溫度,刺骨又灼熱。
冬日裡被風雨凍得通紅的眼眶,猩紅又固執中夾雜的是雨水還是眼淚呢?
耳邊是冷風在刮,雨水模糊了蘇璃的視線,她的手從男人唇上離開,移向他的麵頰。
聲音鄭重無比,“我沒說過自己鐘情良善之輩。我同樣沒說過,自己是個善茬。
如果你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死後會下地獄,那在你旁邊的人,隻能是我。”我們一起下地獄。
好與壞的定界在哪裡?
沒人能說得清。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即使他手染鮮血,嗜血暴戾,可那又如何。
她向來離經叛道,就愛做一些旁人理解不動的事情。
今晚看到的一切不會讓她害怕,隻會讓她更確認自己的心。
她就是非時嶼白不可。
不管是在醫院初見時對他的見色起意,亦是後來察覺他同樣對她有興趣時的順勢而為,都是她的心在作祟。
蘇璃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不喜歡他又怎麼可能任由他闖進自己的世界,任由他管束自己。
異能是沒有心的,有心的是她自己。
此時,島上海浪狂瀾,雨水衝刷一切。
血液與泥土混合,血液被雨水稀釋。
時嶼白手勁鬆了鬆,一瞬不瞬盯著他,喉結滾動,口吻命令,
“蘇璃,你要想好了,一旦決定,你是沒有反悔的資格的。
既使我以後死了,你隻能為我守一輩子的寡。”
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像是砂紙摩挲,裹挾在雨聲裡。
輕飄飄地鑽進她的耳朵,卻又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尖。
那命令式的口吻,在雨滴的敲打下,愈發顯得冰冷刺骨。
可偏偏,她的心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燙意翻湧。
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在心底蔓延開來。
從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話。
旁人向來對她皆是客客氣氣,用詢問的語氣,滿是疏離與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