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州。
臨淵城地界多水,九曲河蜿蜒如青蟒,沿岸百裡儘是高腳吊樓。
漁家愛在簷角掛青銅鈴,風過時叮咚聲與搖櫓聲應和,倒比那些宗門鐘磬更添幾分紅塵氣。
臨淵城最大的客棧“西江月”就建在九曲河最險的臥龍灘頭。
十八根千年鐵杉木深入江底,托起九重朱漆樓閣。
最險處懸空的觀景台,能將九曲十八彎的湍流儘收眼底。
此處江水水流湍急,但江景卻是最好,往來的船舶也要在此處停靠。
這日未時三刻,二樓臨窗的紫竹簾忽然被挑起,說書先生走到台前。
堂下啃著糟鵝掌的食客們頓時來了精神,臨淵城誰不知徐先生一張鐵嘴,專講那些宗門世家不肯外傳的辛秘。
“上回說到天劍山那位三劫境老祖坐化,三千劍塚齊鳴三日。”
徐先生抿了口雲霧茶,話鋒忽轉“今日咱們不說舊日王侯,單表表這半年間冒尖的新貴……潛淵閣!”
東角傳來嗤笑:“不就是一群專搶天地靈藥的烏合之眾,也配稱新貴?實在可笑至極。”
眾人望去,見是個佩著鬼刀門腰牌的年輕修士,麵前的招牌血鴨才動了兩筷。
他腰間彎刀泛起血光,驚得鄰座老者慌忙挪開半尺。
在場諸君或許對近半年來崛起的潛淵閣知之甚少,然則威震臨淵城的鬼刀門,卻是無人不曉。
臨淵城在南華州實在算不上大,但也實在說不上小,城內宗門不說上百,但也絕對有半百。
而鬼刀門在這些宗門勢力中名列前茅,原因倒也簡單,鬼刀門門主乃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五境大修行者。
徐先生不惱,反將醒木輕輕一扣:“客官可聽說過三日前的‘青鱗案’?”
見那修士變了臉色,他方撫須笑道:“正是了。鬼刀門十二名內門弟子圍堵藥農,搶那株三百年份的青鱗草,最後卻被個戴麵具的黑衣人半道截了胡。”
說書人話音頓住,堂中響起窸窣議論。
臨淵城誰人不知鬼刀門跋扈,竟有人敢虎口奪食?
“那黑衣人踏浪而來,腰間懸著冰玉令牌。”徐先生拇指摩挲著茶盞邊緣,道“令牌上三個古篆……潛、淵、閣。”
話音未落,那鬼刀門的年輕弟子拍桌而起“潛淵閣儘是些偷雞摸狗的鼠輩,隻知道暗地裡行此燒殺搶掠之事,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我鬼刀門定會將潛淵閣連根拔起!”
說罷,那鬼刀門弟子便憤憤離開。
九樓雅座忽有杯盞輕響。
白衣公子倚著雕花圍欄,腰間的白龍玉佩被江風吹得微微顫動。
跑堂的端著蒜蓉蝦仁經過,瞥見他時便忙躬身退開,這可是東家特意囑咐過不能打擾的貴客。
樓下說書聲仍在繼續:“要說這潛淵閣,但真是神秘莫測,半年以來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潛淵閣宗門據點究竟藏於何處?閣內大能者幾何?這等等問題,卻是無人知曉……”
……
忽有推門聲緩慢傳來。
一名中年男子恭敬地步入雅閣,又恭敬地向著座上白衣道“閣主,鬼刀門近日有些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