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內的腐草在靴底發出細碎的脆響,薛成掌心的戰紋泛起微光,照亮前方三步之內的石壁。空氣中的血腥味並非單純的血氣,而是混雜著硫磺與屍油的腐臭,如同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咽喉。走在最後的小幽突然拽住他袖口,骨鏈末端的骷髏頭發出低沉的嗚咽——那是影衛傳承中“陰物聚集”的警示。
“等一下。”慕傾城的冰錐突然前指,冰晶在石壁映出扭曲的倒影,“石壁溫度在驟降,前方可能有……”
話未說完,密道儘頭的石門轟然洞開,仿佛有某種存在感應到他們的靠近。撲麵而來的不是風,而是濃稠如漿的血氣,夾雜著孩童微弱的抽泣聲。薛成瞳孔驟縮——石門之後並非預想中的洞穴,而是一座掏空山體建成的巨型祭壇,月光從頂部的裂隙灑落,將整個空間切割成明暗交錯的魔窟。
祭壇主體是直徑三十丈的黑色石台,每一塊巨石都刻滿倒吊的骷髏紋路,縫隙間滲出暗紅液體,在地麵彙成蛛網般的溝壑。錢多多踉蹌著扶住石壁,喉間湧上酸水:“那是……靈脈精血?”他曾在《幽冥誌》見過記載,高階魔修會抽取靈脈核心精血煉製煞器,卻從未想過有人會用整整一座靈脈來獻祭。
祭壇邊緣的景象更令人心悸。七十二根青銅柱呈北鬥狀排列,每根柱子上都鎖著一名童男童女,最小的不過五六歲,臉上已泛起屍斑。他們的手腕被割開,血液滴入腳下的凹槽,而凹槽中的精血又通過管道彙入中央的血池。血池表麵漂浮著一層青黑色泡沫,每當有血液注入,池中便傳來含混的哭號,仿佛有無數生魂在池底掙紮。
“生魂引靈,精血為媒。”吳強的正陽戰錘在掌心發燙,錘麵上的金龍紋路因憤怒而扭曲,“血煞宗竟敢用這種禁術……他們想複活的根本不是祖巫,而是遠古魔神!”
祭壇中央,“祖巫圖騰柱”如同一柄插入天際的巨劍,柱身纏繞著九頭人麵蛇身的浮雕,每顆蛇頭都叼著一顆燃燒的骷髏頭。符文在柱身流動,組成不斷變幻的獻祭陣圖,而在柱頂平台,虛空子的虛影正踩著一具少女屍體緩緩凝聚,他黑袍上的血紋與柱子符文同步閃爍,眉心豎紋張開如同一道傷口,滲出黑紅色的濁氣。
“薛成,小心!他的實體可能藏在圖騰柱裡!”慕傾城的冰錐已化作漫天冰棱,卻在觸及祭壇邊緣時被無形屏障震碎。虛空子的笑聲混著血池的氣泡聲傳來,他抬手輕揮,血池突然沸騰,萬千血蛇破水而出,蛇信吞吐間噴出腐蝕性白霧。
“先救孩子!”薛成揮劍斬碎迎麵撲來的血蛇,卻見更多血蛇繞過他撲向青銅柱。小幽的骨鏈如靈蛇般探出,纏住最近的青銅柱鎖鏈,骷髏頭突然發出尖銳嘯聲——鎖鏈上刻著的竟是巫族滅族時的詛咒紋。“這些柱子用巫族骸骨煉製!”她咬牙拽斷鎖鏈,腐骨粉末落在手臂,立刻燒出青黑色傷痕,“他們在褻瀆先烈!”
錢多多的陰紋符拍在石壁上,符紙展開成巨大的八卦圖:“吳強長老,用戰錘護住四角!我來破外層結界!”話音未落,一張符紙被血蛇卷走,瞬間燃成灰燼。吳強怒吼著躍起,戰錘砸在地麵震出環形氣浪,正陽金光所過之處,血蛇紛紛化為青煙,但更多血蛇順著溝壑湧來,如同永遠不會乾涸的血海。
薛成感到呼吸愈發困難,戰紋的光芒在血氣中逐漸黯淡。懷中的小虎突然掙紮著飛出,龍目瞪出血絲:“主人,看圖騰柱的符文!是正反相扣的‘鎖魂陣’!”少年這才驚覺,柱子上的符文竟分為陰陽兩層,正麵是祖巫獻祭陣,反麵則是當年巫族用來封印魔神的鎖魂陣——虛空子竟將封印陣倒轉,用來強化血祭。
“慕姑娘,用冰霧凍住下層符文!小幽,帶我上去!”薛成抓住骨鏈,任由小幽將他甩向圖騰柱。慕傾城指尖冰紋蔓延至地麵,玄霜冰霧順著溝壑鑽入柱底,竟將逆時針旋轉的封印陣暫時凍結。虛空子的虛影首次出現裂痕,他尖叫著拍出數道血光,正中薛成後背。
劇痛如電流竄遍全身,薛成咬碎舌尖,戰紋血液濺在符文上。奇妙的共鳴突然產生,柱身的正反符文同時亮起,形成黑白交錯的太極圖。血池中的血蛇集體發出哀鳴,它們的身體開始透明,露出其中被囚禁的生魂——那些都是太嶽山脈的原住民,被虛空子用禁術煉成了活屍。
“不!你們怎能破解祖巫大人的陣法?!”虛空子的虛影瘋狂膨脹,化作十丈高的巨人,他眉心豎紋裂開,露出裡麵跳動的祖巫種,“就算毀掉生魂引,靈脈精血也已足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薛成的混沌劍已刺穿他的咽喉——雖然隻是虛影,但劍刃上的燭龍真火卻點燃了他體內的精血。
圖騰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上層的獻祭陣開始崩塌,無數符文碎片如隕石墜落,砸在祭壇各處引發爆炸。吳強趁機揮錘擊碎最後一根青銅柱,錢多多甩出改良後的聚靈符,將七十二名孩童包裹在光繭中緩緩升空。小幽的骨鏈纏住墜落的薛成,卻在觸碰到他後背時驚呼——少年的戰紋正在與圖騰柱的符文同化,皮膚下隱約可見祖巫紋路在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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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住!”慕傾城的冰霧籠罩住薛成,試圖壓製暴走的血脈,“你的燭龍血脈在與祖巫之力共鳴,這是……”
“是當年的伏筆。”薛成抬頭望向圖騰柱頂端,那裡露出半截斷裂的劍身,正是斷界劍的殘片,“初代祭師留下的後手……原來鎖魂陣的鑰匙,是燭龍血脈與巫族精血的融合。”他強行運轉陰陽之力,將斷界劍殘片吸入掌心,刹那間,千年記憶如潮水湧來:巫族聖女揮劍斬向魔神,燭龍祭師以身為引重塑封印,而在他們腳下,正是這座被倒轉的血煞祭壇。
虛空子的虛影徹底消散前,發出最後的尖嘯:“你們以為贏了?太嶽靈脈的精血早已滲入幽冥界裂隙,祖巫的蘇醒已是定局!”話音未落,祭壇底部傳來沉悶的轟鳴,眾人腳下的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暗紅色的靈脈精血順著縫隙流向地底,而在更深處,隱約可見巨大的骸骨正在蠕動——那是被封印千年的祖巫軀體。
“快走!祭壇要塌了!”吳強抱起昏迷的錢多多,小幽用骨鏈卷住孩童光繭,慕傾城則架住薛成向密道狂奔。身後傳來圖騰柱倒塌的巨響,薛成回頭望去,隻見斷界劍殘片正在崩塌的石雨中閃爍,而他掌心的戰紋已變成陰陽魚的形狀,與慕傾城眉心的冰紋印記遙相呼應。
當眾人跌出密道時,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恰好刺破雲層。太嶽山脈的主峰傳來不祥的震動,仿佛有什麼遠古存在正在蘇醒。小虎蜷縮在薛成懷中,龍目中倒映著天際翻湧的烏雲:“主人,虛空子的話……是真的。靈脈精血的流向……”
“我知道。”薛成握緊斷界劍殘片,感受著體內躁動的血脈,“但隻要我們還在,就絕不會讓祖巫重現世間。”他望向同伴們沾滿血汙的臉龐,吳強後背的傷口還在滲血,小幽的骨鏈斷裂了三截,慕傾城的冰紋印記黯淡無光,錢多多仍未蘇醒——但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堅定。
山風卷起祭壇廢墟的塵埃,遠處的幽冥界裂隙傳來低沉的呼喚。薛成知道,這隻是開始。但此刻,陽光照在同伴們身上,小虎的龍息溫暖著他的掌心,斷界劍殘片與混沌劍產生共鳴——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就沒有無法麵對的黑暗。
“回宗吧。”他輕聲說,“我們需要重整旗鼓,也需要……解開初代祭師留下的所有秘密。”
慕傾城點頭,冰霧在她指尖重新凝聚:“無論前方是什麼,我們一起承擔。”
吳強將戰錘重重頓在地上,錘麵的金龍紋路重新亮起:“淩霄宗的弟子,從不退縮。”
小幽握緊斷鏈,骷髏頭發出低沉的嗚咽,仿佛在回應逝去的影衛先輩。錢多多在昏迷中囈語,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畫出符紋——那是他在血池邊記下的生魂拯救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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