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冰原的狂風如同上古凶獸的利齒,卷著碎冰碴子劈頭蓋臉砸向慕傾城。她緊了緊鬥篷,冰魄劍在掌心震出細碎的冰花,劍刃上那抹雙色圖騰忽明忽暗,仿佛在呼應她體內翻湧的兩股力量。三日前在淩霄宗議事殿,吳強手持《巫族秘典》的手突然顫抖,金色法陣中騰起的冰藍色魂影與赤紅色火焰交織纏繞,如同兩條生死相搏的巨龍,映得眾人臉色發白。
“冰麟殘魂與燭龍火……竟在她體內共生?”錢多多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指尖劃過典籍中“冰焰容器”的記載,那泛黃的紙頁上赫然畫著一具被冰晶與火焰同時灼燒的軀體,“這可是巫族禁術中才會出現的凶兆啊!”
此刻的慕傾城站在冰原裂縫邊緣,望著腳下深不見底的冰淵,腦海中又浮現出雪璃的記憶碎片:那位身著月白長裙的巫族祭師跪坐在歸墟祭壇,發間的冰麟玉簪碎成兩半,掌心托著的半枚冰鱗泛著幽光,而對麵的虛空子正握緊斷界劍,眸中翻湧著痛苦與決然。“原來千年前的封印儀式,從一開始就埋下了共生的隱患。”她對著冰麵嗬出一口氣,白色霧氣中竟映出雪璃與虛空子對峙的畫麵,如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冰魄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長鳴,劍尖如活物般轉向冰層深處。慕傾城揮劍斬落,冰屑飛濺間露出一具三丈深的冰棺,棺中女子身著與她同款的淩霄宗服飾,容貌竟與她分毫不差,唯有眉心那道冰藍色的裂痕,像是被利劍劈開的蒼穹。“雪璃……”她指尖撫過冰棺,觸感竟如溫玉,“原來你一直在這裡,等著與我重逢。”
心口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慕傾城踉蹌著扶住冰棺,隻見雪璃心口的冰麟殘魂正泛著刺目的藍光,與她體內的燭龍火隔著冰層相互灼燒。她咬破舌尖,精血滴在冰棺上的瞬間,血珠竟化作萬千冰晶蝴蝶,繞著雪璃的軀體翩翩起舞,最終沒入那道裂痕。刹那間,冰棺內泛起柔和的光暈,雪璃的睫毛輕輕顫動,仿佛沉睡千年的美人即將蘇醒。
“慕師姐!”冰層上方突然傳來小虎的龍吟,那抹紫焰如利劍般劈開暴風雪,小幽拽著錢多多跌進冰洞,兩人鬢角的冰棱裡竟混著斑駁的黑色濁氣。小幽的骨鏈“嘩啦”作響,骷髏頭對著冰棺發出嗚咽,像是在哀悼遠古的亡魂:“後山傳送陣被血霧侵蝕了!我們一路殺過來,那些弟子……竟都變成了鏡像傀儡!”
錢多多抖開浸透寒氣的《幽冥蠱蟲誌》,書頁上“冰焰共生體”的插圖正滲出黑色汁液,仿佛在預示著某種不祥:“根據記載,冰麟與燭龍本是天地間的兩極之力,強行融合會讓宿主成為吞噬靈氣的怪物!慕師姐,你必須在七日之內分離這兩種力量,否則……”她的聲音突然哽咽,目光落在慕傾城泛著金藍雙色的瞳孔上,說不出那個殘酷的結局。
話音未落,冰棺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雪璃的殘魂化作萬千冰針破土而出,在半空織成一張寒光凜冽的大網,卻在觸及慕傾城眉心的菱形印記時紛紛融化,如同春雪遇上朝陽。慕傾城隻覺識海深處轟然作響,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雪璃被初代宗主重傷的瞬間,虛空子揮劍斬斷鏡像的刹那,還有薛成消失前那抹帶血的微笑。
“原來我們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慕傾城低語,冰魄劍自動懸浮在殘魂上方,劍刃映出她此刻的雙眸——左眸是雪璃的冰藍,右眸是薛成的赤金,兩種力量在瞳孔中激烈碰撞,卻又奇異的和諧,“但棋子也有掀翻棋盤的權利。”
她揮劍斬向殘魂中央的裂痕,冰麟之力化作漫天冰雪,燭龍火燃成燎原之勢,兩種力量在劍刃上相撞的瞬間,竟凝成一枚鴿卵大小的結晶,藍金雙色在其中流轉不息,如同囚禁了整個星辰大海。與此同時,冰層下傳來沉悶的轟鳴,無數刻著祖巫咒文的鎖鏈破土而出,如毒蛇般纏住結晶,鎖鏈儘頭竟連著初代宗主的骸骨虛影。
“這是初代設下的鎮魂陣!”錢多多驚呼,“他想把所有巫族祭師的神魂都煉成燭龍的養料!”慕傾城突然想起虛空子臨終前的警告“莫毀雙生契”,她望著手中的結晶,毅然將其嵌入冰魄劍。刹那間,劍身上的雙色圖騰活了過來,如兩條真龍般纏繞住鎖鏈,劍刃與鎖鏈相撞處迸出金色火花,竟將那些祖巫咒文逐一灼燒殆儘。
“小虎,帶她們回去。”慕傾城轉身望向冰層深處的鏡陣,那是由無數冰鏡組成的迷宮,每塊鏡子裡都映著薛成不同時期的殘影——有年少時在藏經閣苦讀的書生,有鏡塚之亂中揮劍斬魔的宗主,還有初始鏡像裡修補神魂的燭龍祭師,“我要去鏡陣最深處,找到雪璃殘留的神識碎片。隻有她知道,如何在不毀掉魂契的前提下分離這兩種力量。”
小幽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骨鏈上的骷髏頭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雪璃特有的清冷:“鏡陣裡的每一麵鏡子,都是曆代祭師未完成的執念。你若進去,就如同走進了無數個平行時空,可能永遠被困在某段記憶裡,再難回到現實。”慕傾城掰開她的手指,菱形印記在掌心亮起,如同一盞明燈:“但薛成還在初始鏡像裡等著我。如果連我都退縮了,誰來打破這千年的鏡像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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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鏡陣的瞬間,所有冰鏡同時亮起,刺目的光芒讓慕傾城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她置身於一片花海之中,太嶽山巔的靈蝶花競相綻放,薛成穿著一襲青衫,正蹲在花叢中小心翼翼地給花苗澆水。“你看,這株靈蝶花的花蕊是雙色的。”他抬頭微笑,眼中映著藍天白雲,“就像你我……”話音未落,畫麵突然扭曲,花海化作廢墟,慕傾城低頭,隻見冰魄劍正刺穿自己的心臟,薛成的身影在遠處漸漸消散。
“不要!”她驚呼著伸手去抓,卻發現自己站在鏡陣中央,無數麵鏡子裡映著不同的人生。最深處的那麵鏡子裡,雪璃身著華美的巫族祭司長袍,手中捧著一枚雙色卵,卵殼上還沾著新鮮的血跡。“歡迎來到記憶的囚籠,我的轉世。”雪璃的神識化作冰晶蝴蝶落在她肩頭,每片翅膀上都映著千年的滄桑,“要分離冰麟與燭龍,唯有以你的神魂為引,踏入每一段記憶碎片,將兩種力量逐一剝離——但這樣做,你將失去所有關於他的記憶。”
慕傾城撫摸著冰魄劍上的結晶,感受著體內兩種力量的流動。她想起薛成消失前,掌心的菱形印記化作鎖鏈時的堅定眼神,想起他眼中倒映的黎明晨光,那是她在無數鏡像中見過的、唯一真實的光芒。“如果記憶是鏡中花,那我寧願守住真實的心跳。”她低語著握緊劍柄,將結晶刺入自己心口,“就算忘記一切,我的心也會記得,要去尋找那個讓我心跳加速的人。”
冰晶蝴蝶與紫焰在體內同時炸開,劇痛如潮水般淹沒了她。鏡陣深處傳來連綿不絕的鏡麵碎裂聲,如同千年的枷鎖終於被劈開。當慕傾城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躺在極北冰原的雪地上,冰魄劍安靜地插在身側,劍身上的雙色圖騰已融為一體,化作一種神秘的銀灰色。她的掌心躺著一枚刻著“成”字的冰晶,那是雪璃殘留的神識,也是她與薛成之間最後的羈絆。
遠處傳來小虎的龍吟,那抹熟悉的紫焰穿透暴風雪,小幽的呼喊混著靈蝶振翅聲越來越近。慕傾城站起身,望向冰原儘頭的極光,那瑰麗的光帶中隱約可見鏡像夾層的波動,像是在召喚她踏上新的征程。她知道,分離冰麟與燭龍的代價是失去部分記憶,但有些東西早已刻入骨髓——比如掌心的冰晶,比如冰魄劍上的溫度,比如那個無論如何都要重逢的約定。
“我們回去吧。”她輕聲說,彎腰拾起冰魄劍,劍刃上倒映著她堅定的眼神,“不管前方是怎樣的鏡像迷局,我都會用這把劍,劈開一條通往真實的路。”小虎蹲下身,讓她爬上龍背,紫焰照亮了前方的雪地。慕傾城回頭望去,鏡陣已消失在暴風雪中,仿佛從未存在過,但她知道,在某個時空的角落,雪璃的神識正在微笑,而薛成的殘影,正在初始鏡像中等待著她的到來。
極北冰原的狂風依舊呼嘯,但慕傾城的心中卻燃起了一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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