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摸，沒有感情波動，隻低聲自語：
“這是……誰的淚？”
沒人回應。
可那滴淚水，在他掌心未乾，如情未絕，如緣未滅。
他目光凝望西南方，仿佛感受到一道熟悉魂息消散，輕聲道：
“她走了？”
“好。”
“這劫，終於……圓滿。”
說著，他將那滴淚收入劍鞘。
不為紀念，隻因他隱隱感覺，那淚，會在某日某地某人眼中再現。
也許，輪回之外，還會再見。
天外古境，名曰忘崖。
此地不見四時更替，不聞飛鳥蟲鳴，唯有風吹石裂，似天地也在沉思。
陳長空坐於崖頂，身穿素衣，眉宇如昔，靜如枯鬆。自一劍斬下情鎖，葉婉兒踏入輪回之後，他便入此地閉關。
無人知曉，他已靜坐整整千年。
千年前，他斷情、封憶、自斷塵念；千年後，他欲破“問情之境”，卻始終止步一線——那一道名為“心”的界限。
“斬斷情絲，可得無情之境。然，道本無情，亦因眾生有情。”
“何為情？何為道？”
陳長空每一次吐納，皆在反思。
歲月如水，早已衝刷掉他麵上的人間情緒，然而識海深處，那滴他封存千年的淚，卻始終不肯乾涸。
那是他斬情前所流，來自“未知”的感傷。
第一百年，他悟“無我”，天地間唯一之存，乃意識本源，道為孤寂之始。
第三百年，他斷過往，強行壓製一切回憶，試圖證入“純粹無情”，卻陷入識海混沌。
第五百年，他第一次聽見封印中，係統微弱提示聲響起：“警告：宿主識海存在殘情波動，影響道心純淨度。”
他未作回應，隻長歎一句：“殘情，是我劫數。”
第七百年，天地異變，忘崖出現萬靈化影，那是他一生遇見過的女子：蘇金蓮、顧芷若、漓音，甚至葉婉兒。
她們化作幻境，不斷輪回悲歡。
他一次次揮袖驅散，卻發現每次出手，體內靈魂之火便黯淡一分。第八百年，他不再斬幻，隻閉目坐看。
他開始思索：若無情，何以為人？若有情，又如何為道？
第九百年，他第一次主動喚醒那滴淚。
那滴淚於掌心躍動，隱隱映出一個名字：葉婉兒。
他望著那淚，問道：
“你在輪回彼岸，可還記得我？”
風忽起，淚水消散。他低聲喃喃：“原來，我始終沒有忘。”
第一千年，陳長空睜開雙目，眼中無喜無悲，卻透著前所未有的清澈。他不再排斥記憶，任由情緒如潮水灌入。
他終於明白，無情，並非絕情；有情，也非沉淪。
“情者，眾生本；道者，天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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