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的指尖撫過青銅井壁,苔蘚在玉玨微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井底回蕩著鐵鏈拖曳的聲響,像是某種巨獸在黑暗中翻身。陽佩玉玨的溫度突然攀升,將壁上的水汽蒸騰成一片白霧——霧中浮現的星圖紋路,竟與三日前在雷擊木上所見完全重合。
"坎位三丈,離火生門..."他並指在潮濕的磚石上勾畫,地磚突然下陷半寸。整口鎖龍井發出齒輪轉動的悶響,井壁裂開九道縫隙,露出內層鑲嵌的青銅人俑。這些人俑的麵容與皇城地宮壁畫上的開國功臣一模一樣,隻是心口處都插著星隕砂煉製的長釘。
李澈的劍鞘輕敲人俑眉心,鏽蝕的銅綠簌簌剝落,露出額間暗紅的九瓣蓮紋。他突然想起獵場校尉的青銅指環,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腰間玉玨——那裡新增的裂痕,恰好與蓮紋的第七瓣形狀相同。
井底忽然卷起陰風,懸掛在腰間的傳訊玉簡嗡嗡震顫。李澈注入靈力,聽到沙啞的嗤笑:"鎖龍井裡的戲好看麼?"是那個偽裝成老陶匠的天機閣三長老!
未等他回應,青銅人俑突然齊刷刷睜開空洞的眼窩。三百年前開國名將的殘魂自星隕砂釘中溢出,凝結成半透明的血色戰旗。旗麵上金線繡著的"忠勇"二字,此刻正被黑氣腐蝕成"噬心"。
李澈後撤半步,問心劍橫在胸前。劍脊"吾道不孤"的銘文突然亮起,映得人俑額間蓮紋滋滋作響。殘魂發出非人嘶吼,戰旗化作鎖鏈纏向他的腳踝。混亂中,一塊青銅磚突然翻轉,露出後麵半卷發黃的《鎖龍誌》。
"...景元十七年,帝命鎮國將軍霍驍督造鎖龍井,凡九百囚徒皆活葬..."李澈閃避著鎖鏈,餘光掃過記載,突然福至心靈。劍鋒刺入磚縫的刹那,整麵井壁轟然倒塌,露出隱藏的青銅甬道。
甬道儘頭是座倒置的青銅殿,李澈踏著穹頂的蟠龍紋前行。靴底觸及某片逆鱗時,殿內三千盞魚油燈突然自燃,映出中央高懸的斬龍鍘。鍘刀表麵的星紋正與玉玨共鳴,卻在李澈靠近時突然射出九道星鏈——末端拴著的青銅棺槨中,傳出指甲刮擦棺蓋的刺耳聲響。
"還差半刻..."他估算著北鬥七星的位置,將陽佩玉玨按向鍘刀缺口。地麵突然劇烈震顫,棺槨中伸出布滿鱗片的巨爪,堪堪停在玉玨三寸之外。
"小友好膽識。"天機閣主的虛影自棺槨上方浮現,手中渾天儀缺失的部件正與玉玨形狀契合,"不如做個交易?"他袖中飛出七枚血色銅錢,在空中擺出"貪狼吞日"的凶局。
李澈劍尖輕挑,銅錢陣中突然多出一枚染血的骰子——正是三日前賭坊那局未打完的殘棋。當骰子定格在"六點"時,渾天儀突然偏移半寸,照出閣主袖口內層的九幽符文。
"看來閣主輸過命。"李澈冷笑,問心劍突然刺向自己左臂。劍鋒帶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簡易破軍陣,將血色銅錢儘數擊落。趁閣主虛影波動之際,他翻身躍上鍘刀,玉玨與缺口貼合發出驚天清鳴。
斬龍鍘迸發的星光穿透地宮,將青銅棺槨照得通明。李澈瞳孔驟縮——棺內哪有什麼古屍,分明是具纏繞星鏈的年輕軀體,容貌與獵場刺殺那夜的自己一模一樣!頸間掛著半枚陰佩玉玨,正與陽佩產生撕扯魂魄的共鳴。
"道友好生薄情。"棺中"李澈"突然睜眼,眸中跳動著九幽鬼火,"連自己的因果都不敢認?"
真龍鍘刀懸在頭頂三寸,李澈的劍鋒卻微微發顫。腕間噬魂蠱留下的紅痕突然發燙,沿著經脈爬向心口。他猛然想起老太監臨死前的獰笑,終於明白那夜在獵場中的傀儡符,為何會多出一筆朱砂。
當第一縷星光照透棺中幻影時,李澈突然反手將鍘刀劈向虛空。刀氣撕裂的裂縫中,三百裡外摘星台的廢墟清晰可見——國師風化前的最後眼神,竟帶著釋然的笑意。
李澈跌坐在鎖龍井口,懷中玉玨裂痕又添三道。暴雨衝刷著井邊新刻的陣紋,將朱砂衝成蜿蜒血溪。他望著掌心逐漸淡去的紅痕,突然捏碎傳訊玉簡。
三十裡外的鎮撫司地牢,某具焦屍懷中的傀儡符突然自燃。火光照亮牆壁上的血字新痕:"九棺未開,好戲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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