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的秋雨淅瀝敲打著政務廳的琉璃瓦,簷角銅鈴在風中搖曳出細碎清響。
劉備摩挲著案頭那卷《許昌戰報》,帛書邊角已被撚得發毛——關羽獨守城門那夜劈出的驚天一刀,竟在青磚上烙出三丈長的焦痕,連墨家匠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君複,你說雲長那一刀..."
劉備忽地抬眸,赤龍紋在燭火下流轉如活物,"當真隻是武藝精進?"
展昭倚著雕花窗欞輕笑,青鱗劍鞘上的雨珠正順著夔龍紋滾落。
他指尖一彈,劍穗金鈴無風自動,震得滿室燭影亂顫:"主公可聽過"萬人敵"三字的真意?"
不等回應,他信步走向沙盤。象征許昌的玉雕城池上空,一縷文氣凝成的青龍虛影正與黑龍纏鬥。
"昔年項羽舉鼎,憑的是筋骨氣力;霍驃騎封狼居胥,靠的是軍勢殺伐。"
他忽然並指如劍,虛劃過青龍偃月刀的軌跡,"而關將軍這一刀,斬的是亂世業障,證的是武道極境。"
劉備眉頭微動,腕間金紋忽明忽暗。
沙盤上的赤龍似被某種氣機牽引,竟昂首與青龍虛影共鳴。
"武道修行至巔峰,便如文士悟透聖賢書。"
展昭袖中滑出半截焦尾琴弦,在虛空勾出陰陽魚圖,
"內力為陰,淬煉體魄;意誌為陽,鑄就神魂。陰陽相激時——"琴弦猛然繃直,爆出裂帛之音,"便是破繭化蝶之機。"
窗外驚雷乍響,劉備恍惚看見許昌城頭的畫麵:青龍刀卷起的罡風中,那些篆刻"加賦征丁"的偽鼎銘文,竟如雪遇沸湯般消融。關羽美髯染血的身影後,隱約有萬千流民墾荒的虛影在閃爍。
"雲長的"春秋刀法"..."劉備喃喃道。
"正是他的"道"。"展昭接過話頭,指尖點向自己心口,"關將軍讀的是春秋,守的是大義。刀鋒所向,非為殺戮,而為斬儘天下不仁。"
燭火突然爆出燈花,沙盤上的青龍仰天長嘯,尾掃處竟浮現出徐州城外、關羽為護流民獨擋曹軍的舊景。那年他刀挑重弩,背上插著狼箭。
"武道通神者,天地自會饋贈神通。"
展昭解下腰間酒囊痛飲一口,"呂布的"鬼神戟"能引動九原血煞,趙將軍的"百鳥朝鳳槍"可召來鳳凰破陣——皆因他們以武載道,魂與天合。"
劉備霍然起身,案頭茶盞被袖風帶翻。
赤龍紋順著手臂盤旋而上,在他眉心凝成豎瞳般的金痕:"如此說來,奉先當年虎牢關下的無敵之名..."
"是"純粹"。"展昭屈指叩響劍鞘,清越聲裡浮現出並州雪原的幻象:少年呂布單騎逐狼,方天畫戟每次揮動都帶起血霧,仿佛連呼嘯的北風都被他劈成兩段。
"呂奉先心中無家國大義,無蒼生黎庶,唯有對"最強"二字的執念。"他語氣中難得帶上幾分歎服,"這般極致純粹的武癡,反而暗合天道殺伐之心,後來成了並州之後,以絕世武道走守護之路,所以他並州內無敵。"
雨幕中傳來金鐵交鳴的幻聽,劉備眼前浮現出虎牢關前的畫麵。呂布的戟鋒掠過十八路諸侯旌旗時,連陽光都被煞氣染成赤色。那根本不是人間武藝,而是洪荒凶獸的搏命之舞。
"統禦性軍魂與個人勇武,猶如陰陽兩極。"
展昭的劍尖在青磚上刻出太極圖,"徐晃率本部兵馬結陣迎敵,是借戰意凝成金甲軍魂;而二將軍,三將軍這般人物..."
他忽然翻腕刺向虛空,劍氣竟凝出青龍與血戟對撞的虛影,"他們自己便是軍魂!"
劉備腕間赤龍忽然離體,繞著對撞的虛影盤旋。每一次龍爪揮擊,都帶起許昌地脈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