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的冰淩在暮色中泛著血光,鄴城殘破的箭樓投下猙獰暗影。
袁紹的金甲早已蒙塵,指尖摩挲著案頭裂成兩半的玉圭,那是陳留崔氏今晨獻上的"投誠信物"。
"主公,各家家主已至偏殿。"逢紀的聲音輕如蚊蚋,額角冷汗浸透了貂裘領口。
袁紹冷笑一聲,佩劍重重拍在《四世三公譜》上,竹簡應聲裂開一道罅隙,露出內頁被朱砂圈畫的"潁川荀氏來投"字樣。
三日前,荀諶的胞弟荀衍率三千私兵倒戈,漳水防線頃刻崩塌;昨夜,清河崔氏更將族中半數糧草秘密運往青州。這些百年世族的背叛,比張遼的狼騎更令他膽寒,那一日的會麵,無聲摧毀了根基。
"請展昭。"他忽然開口,嗓音沙啞如鏽刀刮骨。
鄴城南郊的焚屍台被積雪覆成慘白,展昭的白衣卻纖塵不染。
他負手立於高台邊緣,青鱗劍懸在腰際,劍鞘上流轉的金紋正與天際文氣光柱共鳴。台下三千袁軍重騎如臨大敵,斬馬刀對準的卻不是敵軍,而是自家陣中躁動的世家私兵。
"袁本初,你可知今日為何無雪?"
展昭忽地輕笑,指尖掠過虛空。文氣如漣漪蕩開,竟在半空凝出北疆萬裡沃野的虛影,黑土翻湧如浪,未收割的粟穗垂成金色瀑布,更遠處,參天巨木間隱約可見犀象群奔。
袁紹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認得那黑土,昔日公孫瓚的密探曾獻上一抔,言其"插筷生根";而那些巨木的紋理,分明是製作強弩臂的絕佳材料!
"此乃鮮卑聖山以北的息壤之地。"展昭劍鞘輕點,虛影中浮現蜿蜒如龍的河道,"一季粟,可抵中原三熟;一山木,可造千架霹靂車。"他刻意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騷動的世家將領,"自然,還有烏桓人藏在冰原下的玉礦......"
"妖言惑眾!"袁紹猛然拔劍,卻劈了個空——文氣幻化的黑土竟凝成實體,粟粒濺在他金甲上,散發出真實的穀香。
台下突然傳來甲胄碰撞聲。
博陵崔氏的老家主顫巍巍捧起一捧黑土,混著雪水咽下,渾濁老眼迸出精光:"確是息壤!《禹貢》有載,握之生溫,食之益氣!"此言一出,數名世家代表竟不顧袁軍刀鋒,翻身下馬搶奪散落的土塊。
展昭唇角微勾。三日前,他在鄴城地脈埋下"萬象儀",此刻文氣正悄然篡改眾人五感。真作假時假亦真,何況北疆黑土本就確有其事?
"轟——"
偏殿大門被氣浪掀飛,劉備的王旗赫然插在袁紹座前三尺。不是千軍萬馬,僅有一襲葛袍的劉玄德與捧卷的諸葛亮。
"本初兄,可願共拓北疆?"劉備解下腰間桑落酒拋去,酒壇在案頭滾出一道濕痕,
"這壇酒,是涿郡鄉親所釀。他們說,若袁將軍願帶大夥開荒,來年要釀十萬壇慶功酒。"
袁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看見酒液在竹簡裂痕間流淌,將"汝南袁氏"四字泡得發脹,正如他的霸業,正在各方撕扯中潰爛。
"劉使君好算計。"他忽地獰笑,劍尖挑起酒壇砸向殿柱,
"讓我袁氏為爾等做開荒馬前卒?"
琉璃四濺中,諸葛亮羽扇輕搖。八陣圖虛影自地磚浮現,將殘酒凝成北疆輿圖:"袁公可知,貴霜帝國的戰象已踏破蔥嶺?"
圖中西域城池接連燃起烽火,安息使臣的頭顱被挑在長矛上,"若中原繼續內耗,三十年後,你我子孫皆要跪迎異族鐵蹄!"
殿外突然傳來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