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的濁浪裹挾殘冰撞擊堤岸,鄴城官署簷角的青銅風鐸被撞出細碎清響。
劉備攥著西涼急報的手指節發白,帛書上"馬超焚胭脂山"的焦痕刺得他眼眶生疼。
那墨跡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無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有人說天馬淩空,有人說神明降臨,總的來說就是馬孟起竟不惜焚毀胭脂山天險,隻為阻截曹軍鐵騎!
案頭燭火倏地爆開一朵燈花,劉備恍惚看見血色火光中,那座曾養育西涼三十萬羌漢百姓的聖山化為焦土,山巔神廟的鎏金神像在烈焰中扭曲崩塌。
晨光透過雕花木窗斜切進來,將沙盤上象征西涼的玉雕祁連山脈劈成陰陽兩界。
"文遠。"
劉備突然開口,聲線裡裹著冰碴。張遼的玄甲在晨光中泛著金屬光澤,聞言單膝跪地時,護心鏡撞出沉悶聲響。
"著你領三千狼騎出雁門,接應馬孟起。"
"末將願往!"
清冽嗓音如銀瓶乍破,趙雲的白袍挾著塞外風霜卷入殿內。
諸葛亮羽扇驟停,八陣圖虛影在沙盤投下詭譎光斑。
他瞥見趙雲甲胄縫隙裡沾著的胭脂山灰燼,那是六百裡加急都難企及的速度,想起了有人說趙雲已經連續幾次出雁門入大漠了。
"子龍昨夜便等在鄴城驛館?"
龐統的判官筆戳向沙盤上的武威郡,涅盤火將曹軍標記燒出焦痕,
"還是說...馬家女公子另有密信?"
趙雲丹雙眼微垂,掌心攤開半枚帶血槽的狼牙箭簇:"雲與馬將軍在祁連山口有過盟約。"
眾人本以為這裡的馬將軍指的是馬超,隻有趙雲一個人知道,他所說的是那個明豔少女,可如今,折返數日,未見一點蹤跡,想到這裡,想來有禮的儒將也忍不住眼中閃過煩躁。
箭簇內側用西域火油繪著蜿蜒路線,遇熱便顯出通往北盟的秘道圖。
張遼突然悶笑出聲,重甲隨著笑聲震顫如雷:"好個趙子龍!這是要搶某的先鋒印?"
他解下腰間酒囊拋去,塞北烈酒的辛辣混著鐵鏽味在殿內彌漫,
"馬孟起的踏雪烏騅可不好降,當心被尥蹶子。"
劉備的指腹摩挲著案頭焦黑麥穗,金紋在晨曦中流轉如活物。
他望著沙盤上犬牙交錯的勢力標記,恍惚看見去歲秋收時流民眼底的疲憊,連續兩年的征伐,即便有龍骨水車與墨家機關支撐,四州稅賦仍像繃到極致的弓弦。
"主公。"展昭的白衣拂過滿地光影,青鱗劍鞘磕在"漢中"方位,
"北疆三州已成熔爐,此刻淬火正當時。"
劍尖輕挑,虛空浮現兗州鹽田蒸騰的白霧、青州匠坊飛濺的鐵星、豫州學宮晨讀的稚童。文氣凝成的粟穗虛影簌簌落下,將沙盤上的戰火痕跡溫柔覆蓋。
此時的劉備已經沒有選擇,已經鋒芒畢露,自然不可能在休養生息,如今至少也要一統北方,才可以重新製定規則,當然若是真可以順利平定北方,那麼直接以鯨吞之勢平定天下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