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政務廳此時已經吵作一團,將荀攸眉間的溝壑映得愈發深邃。
他摩挲著案頭那卷泛黃的《益州山川誌》,指尖在標注"陰平道"的位置反複摩挲,仿佛要將羊皮紙上的墨跡生生磨去。
"子布當真覺得可行?"
太史慈的鐵護腕磕在沙盤邊緣,驚得象征巴郡的玉雕晃了三晃,
"從秭歸到江州八百裡棧道,今年暴雨衝毀七成,剩下的怕是連猿猴都不敢攀。"
張昭廣袖輕揮,袖中滑落的算籌在虛空勾出糧草消耗的虛影:"三月前暗閣用大代價換來的《米倉山暗道圖》,昨日剛被墨家驗證可行。"
他手指點向沙盤某處,荊州與益州交界的褶皺裡突然亮起微光,
"此處斷崖看似天塹,實則有秦人采藥的繩梯遺跡。"
窗外朔風卷著雪粒拍打窗紙,簷角冰棱斷裂的脆響混著更漏滴水聲,竟似戰鼓催征。
此計風險雖高,勝算極大。
‘荀攸突然將竹簡重重按在"白帝城"方位:"曹操剛破陽平關,親征張魯,此時的益州是三家分食之地,不可掉以輕心。"
話音未落,廳門被氣浪撞開。
糜竺裹著雨水而入,貂裘上被打濕的泥濘,將《商路堪輿圖》嘩啦展開:"益州十七家商號聯名告急!張魯在葭萌關焚糧,米價已漲至鬥米千錢!"
太史慈猛然起身,甲胄鱗片相撞發出金戈之音。
他抓起案頭浸透血漬的帛書,那是今晨飛騎送來的密報,張魯五鬥米道的祭壇上,赫然刻著曹操的"魏"字旗號。
"某帶輕騎走瞿塘峽。"
他解下腰間雙戟拍在沙盤,震得象征東吳的朱雀旗歪斜,"三百裡夔門天險,當年公孫述的白帝城就是這麼丟的!"
張昭的玉笏突然橫在太史慈腕間:"將軍可知,去年江陵水師沉船,三十萬石軍糧喂了江魚?"
他袖中滑落的賬冊在案上攤開,荊州漕運損耗的數字觸目驚心,"如今要穿越周瑜的江防,需用新造的"潛蛟艦"。"
荀攸的鶴氅無風自動,袖中星盤投射出詭異卦象。他凝視著卦象中若隱若現的"風山漸",突然抓起朱砂筆在江州方位畫出血圈:"五日後子時,潮汐落差最大。太史將軍若能在兩個時辰內通過巫峽,或許能避開東吳的赤馬舟。"
荀攸還是沒有讚同,說到底,匆忙興兵本就是兵家大忌,更何況師出無名,劉璋與劉備更是同為漢室宗親,當年都已經陳兵新野,最後也沒有撕破臉,如今要是自己主動出擊,那可就真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這邊了。
蔡昭姬帶著密令匆忙走入,"今晨益州細作來報,劉璋在成都連發十二道求賢令,法正夜入州牧府密談三個時辰——"
她故意頓住,指尖輕敲案上《商路堪輿圖》,"看來益州內部,亦非鐵板一塊。"
仿佛印證此言,銅壺滴漏指向戌時三刻,親衛突然來報:"劉璋使者張鬆,正在城外!"
月餘前,千裡之外的成都州牧府內,劉璋正將案上竹簡掃落在地。
"曹操若得漢中,下一個便是益州!"
他顫抖的手指幾乎戳破屏風上的蜀地輿圖,"張魯那妖道竟與曹賊勾結,葭萌關糧倉一炬成灰,堂堂天府之國,人才何在?"
屏風後轉出一人,青衫玉冠,卻整個人腳步虛浮,形如枯槁,正是法正,此時卻和當年那個論道時候英姿勃發的樣子完全不同,這兩年,法正得到的並不比展昭少。
他拾起滾落的茶盞輕放案頭:"明公可知,當年楚懷王遣張儀入秦?"
見劉璋茫然,法正壓低聲音,"劉備雖與袁紹決戰,卻也是漢室宗親。若借其力抗曹,既可保境安民,又能製衡東州士族..."
"可那劉備也是狼子野心!"
劉璋猛地轉身,冠冕珠串嘩啦作響,"當年若不是麾下展昭入荊州,那劉表同為漢室宗親不是也差點血拚,若是入了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