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的初雪來得又急又猛,一夜之間便將漢水凍成蜿蜒的銀蛇。
曹操的玄色大氅凝滿霜粒,他立在陽平關殘破的箭樓上,望著對岸米倉山道新築的冰壘,那是張任連夜潑水成牆的傑作,冰層下隱約可見蜀地特有的青岡木柵,每根木樁都削成倒刺,在晨光中泛著幽幽冷光。
"好個張永年!"
曹操摩挲著劍柄螭紋,呼出的白霧與關外流民的炊煙糾纏,
"竟懂得借天時造城。"
樂進的重甲在石階上蹭出火星,手中提著的青銅酒樽已結冰碴:"探馬來報,張任把糧草藏在冰窟,我們的火油彈根本點不著。"
寒風卷著冰粒掠過曹操眉骨。亂世的雪,總是帶著刀鋒的銳氣。
長江的浪濤裹著冰渣拍打江陵城頭,孫策的朱雀旗獵獵作響。周瑜的白裘沾滿碎冰,指尖在城垛上敲出《十麵埋伏》的節奏。
城下集市傳來喧嘩,十幾個荊襄士族的仆役正與江東士卒推搡。
"這已經是本月第三起了。"
魯肅將《戶籍冊》重重摔在箭樓方桌上,"吳郡來的屯長把蔡氏祖田劃作軍營,蔡瑁的侄子帶人砸了征兵處。"
孫策的霸王槍尖挑起塊冰淩,折射出他眼底跳動的火苗:"告訴那屯長,明日帶著蔡家小子的人頭來見我。"
冰淩"哢嚓"碎裂,驚得簷角寒鴉撲棱棱飛起。
"伯符!"周瑜的琴弦突然崩斷,半闕《鳳求凰》的殘音在風中嗚咽,
"殺一人容易,可你聽——"
他指向內城此起彼伏的喪鐘,那是龐氏宗老絕食明誌的信號,
"荊州士族寧願抱著牌位死,也不肯對著江東的稻穀活。"
江風送來孩童的哭啼,三艘運糧船在薄冰中傾覆,麻袋漂滿江麵。
孫策暴起,槍杆掃落半幅雪簾:"那就讓他們看看,是祖宗的規矩硬,還是我江東的稻種強!"
襄陽城頭的喪鐘驚起寒鴉,
他望著堂下對峙的江東老臣與荊襄名士,忽然將寶琴擲入火盆:"既然諸位要爭江陵太守之位,不如讓這把火來選!"
躍動的火光中,蒯越的玉笏與程普的戰刀同時僵住。小喬捧著《地契簿》緩步而入,裙裾掃過滿地灰燼:"這是各世家被洪水衝毀的田產記錄,使君願以江東良田置換。"
巫峽的峭壁掛滿冰棱,太史慈的雙戟在棧道上鑿出深痕。
他望著對岸白帝城新懸的狼煙,扯下大氅蓋住瑟瑟發抖的流民孩童。
"將軍,嚴顏在瞿塘峽口擺了三百架床弩。"
副將指著雲霧中若隱若現的"霍"字旗,鐵護腕與岩壁碰撞出悶響,"說是奉劉季玉之命,剿殺入川流寇。"
太史慈冷笑,從懷中掏出半塊虎符。
這是三日前益州密使翻越米倉山送來的信物,符上"永鎮西川"的刻痕帶著鏽跡。
"放信鴿。"
他解下腰間酒囊猛灌一口,巴山特有的苦蕎酒辣得眼底發紅,
"告訴嚴顏,我帶著劉季玉要的五千石海鹽,半個時辰後過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