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後的許昌郊野浮著一層薄霧,新翻的褐土間零星綴著嫩綠,老農王三蹲在壟邊,布滿繭子的手摩挲著官家新發的"炎元"交鈔。
這輕飄飄的紙片能換三鬥粟種,比往年沉甸甸的銅錢實在多了。他剛將麥種撒入墒情正好的溝壟,忽覺腳下地脈傳來震顫——不是春雷,而是裹著鐵甲的蹄聲。
辰時三刻,許昌城樓。
關羽的青龍偃月刀斜倚箭垛,刀柄纏著的赤綾在晨風中獵獵如旗。
他眯眼望向遠處霧靄,丹鳳眼底金紋流轉,那是泰山匠坊特製的"千裡鏡"的特殊印記,以內力催動如同鷹目。鏡中,曹軍玄色旌旗如黑潮漫過麥田,馬蹄踏碎的不僅是青苗,還有流民剛領到的犁頭。
"徐盛。"關羽撫過長髯,指尖在女牆劃出深痕,"霹靂車裝的是硫磺彈還是火油?"
"硫磺配冷火油,摻了華先生給的"羽粉"。"
徐盛的鐵護腕磕在城磚上,濺起幾點火星,"隻要曹昂敢踏入雷區,保準連人帶馬燒成炭俑,咱們發射的時候絕對安全不會失誤。"
關羽頷首,目光掃過城下蜿蜒的溝渠。那些看似淩亂的壕溝實則是墨家設計的"地龍陷",每道拐角都藏著觸發式火弩。他忽然蹙眉:"流民撤乾淨了?"
"昨夜以"春祭"為由,全遷到穎水東岸了。"
徐盛頓了頓,"隻是...曹軍陣前驅趕的百姓,恐怕是此前的豫州戰俘。"
話音未落,霧中傳來淒厲哭嚎。
數百名衣衫襤褸的男女被鐵索串成長隊,蹣跚著踏入雷區。曹昂的白馬玄甲自陣後緩緩而出,手中卻無兵器,隻握著一卷兵書。
此時的曹昂本陣內,
"少將軍,霹靂車已就位。"副將張韜單膝跪地,肩甲烙著"虎豹"徽記,
"按楊主簿的測算,許昌護城河的弱點在巽位。"
曹昂漫應一聲,目光掠過手中書卷。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父親批注,朱砂小楷寫著"屯田首重水利"。他合上書,指尖撫過馬鞍旁懸掛的青銅耒耜,這是成年時曹操親手所贈,帶著的是曹操無法實現的夢。
"父親總說我婦人之仁。"他忽然輕笑,將書卷拋給親衛,"今日便讓天下看看,梟雄英雄,殺萬人者王。"
戰鼓驟起,驅趕俘虜的曹軍突然撤去鐵索。百姓們茫然四顧,卻見曹昂策馬躍至陣前,聲如洪鐘:"關雲長!你忍心讓這些人為劉備的野心陪葬嗎?"
城頭,徐盛扣緊弩機的手微微一顫。鏡中,一名跛腳老婦正抱著孫兒蜷縮在壕溝邊緣,祖孫倆底下便是觸發式的硫磺罐。
"將軍...射不射?"
關羽默然按刀。赤兔馬感應到主人殺意,在甕城內發出焦躁的嘶鳴。他何嘗不知這是曹昂的攻心毒計?那少年將軍白衣白馬,像極了當年火燒洛陽的狐狸,卻更加的毒辣沒有原則,真是一個吞天巨蟒。
"傳令。"關羽猛然睜眼,眸中金紋如熔岩湧動,"開東門,派輕騎接應百姓!"
"不可!"徐盛急道,"曹昂的重騎兵必然藏在左翼林。"
青龍刀轟然劈碎石磚,關羽的嗓音壓過城下哭喊:"徐文向,你記著,軍人的使命不隻是戰鬥!"
未時,穎水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