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媚走進內臥,總能感覺到一道目光牢牢跟在身後,一直到她拿著衣櫃裡的衣服,走進洗手間,這種情況才有所好轉。
亦媚把隨手拿的衣服放在洗手台旁邊。
再把自己的衣服和手機放在一側,脫下濕掉的外套和衣服,把頭發挽起來,準備進去衝個澡。
手機裡的消息彈跳出來。
亦媚看見名字,略微一頓。
過了十幾秒,電話掛斷,又重新響起。
聲聲都在逼亦媚去接。
亦媚停頓半晌,伸手接通了電話。
沈淮序的聲音不徐不疾,維持著一如既往的體麵和冷淡:“你人在哪?”
亦媚:“朋友發燒了,我出來照顧他。”
沈淮序:“薑鬆?”
亦媚:“不是。”
她聲音儘可能保持沉穩,為了把這個話題轉過去,隨即又若無其事開口:“警方有聯係你們嗎?”
沉默幾秒。
沈淮序淡淡開口:“媚媚。”
通過電子設備通話的時候,人的聲音總會帶著些許的電流波動,掩蓋其中要遮掩的東西。
但,沈淮序這一聲‘媚媚’——
沒有掩蓋任何東西,反而將其曝光的更加明顯。
亦媚心下一沉。
沈淮序語氣仍舊很淡,像是沒有什麼能影響他的情緒,如同一個完美的機器人,話也是不加思考的漠然:“軟軟才回家,她其實針對的不是薑鬆,而是你和你的能力,這一次盛世在網上的完美公關,讓她升起了危機感。”
他說:“還有談家的婚事——”
亦媚拔高語調,打斷說:“難道我退讓得還不夠嗎?”
沈淮序一怔。
亦媚手掌輕輕攥成拳,視線垂眸,看向自己那隻捏得發白的手掌,聲音乾澀到最後帶了幾分頹然:“哥,我已經都讓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還要怎麼讓?”
沈淮序目光看向窗外搖曳的婆娑樹影,瞳底是化不開的暗晦,嗓音更冷:“這次的事,你讓薑鬆給她道個歉。”
亦媚:“可是薑鬆沒有任何錯。”
沈淮序:“她真的沒錯嗎?”
薑鬆最大的錯,大抵是在推倒了沈軟軟。
可沈淮序的話也佐證了亦媚一些猜測,其中包括沈軟軟和彭亮故意激怒薑鬆一事,如果……真的說有錯,那應該是各打五十大板。
亦媚嘴唇囁嚅。
沈淮序安撫:“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亦媚眼睛虛虛垂落,張開自己的手掌。
掌心月牙留出一道粉紅的痕跡。
她聲音很輕,輕得快要聽不見:“你以前都是會為我撐腰的。”
‘啪嗒’一聲。
電話直接掛斷。
亦媚單手撐著光滑的大理石麵,另一隻手捂住臉。
滴滴水縫從指隙裡滲透而出。
靜謐的洗手間裡,隻有暖氣在呼呼作響,掩蓋水流滴在瓷磚上的聲音。
但凡沈淮序沒有在她過往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留下那麼多偏袒她的剪影,沒有義無反顧的站在她身前,亦媚其實現在也不至於這麼不願意低頭,人總是這樣的,越不甘心,越想去爭,即使刀劍剜心痛不得行,也想試一試。
哪怕知道這可能毫無意義。
哪怕知道這可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