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辰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一位武聖,一位真正的武聖就這樣出現在眼前。這等存在,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就算他有阿醜這樣的屍傀護身,在對方眼中,恐怕也如同螻蟻一般渺小。
若是對方想要取他性命,怕是連一個呼吸的時間都用不到。
但奇怪的是,蕭玉辰並未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任何敵意。那人看向他的目光中,不僅沒有絲毫殺機,反而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和。就連那句"玉辰,你很不錯"的誇讚,雖然居高臨下,卻透著幾分親近。
更讓蕭玉辰詫異的是,他竟然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他們牽連在一起。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蕭玉辰心中浮現。他想起了張烈告訴他的那些往事,想起了母親的身份——太一宗最後一代聖女。那個在前朝覆滅的武道聖地,那個以煉氣化神之法聞名天下的太一宗。
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武聖,與太一宗會有什麼關聯嗎?
這個想法讓蕭玉辰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他仔細打量著對方的麵容,卻發現那張清臒的麵容莫名地讓他想起了母親。那種氣質,那種舉手投足間的從容,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而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越發清晰。就像是沉睡多年的某種聯係,在此刻突然蘇醒。這位武聖的出現,似乎正要揭開什麼塵封已久的秘密。
那人靜靜地看著蕭玉辰,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追憶。他的聲音很輕,似在自言自語:"果然是小雪的血脈至親...眉眼之間,還能看到她的痕跡。"
蕭玉辰心中一震。小雪?這是母親的閨名!
對方為何會突然提到自己的母親?而且用這樣親昵的稱呼?蕭玉辰心中的疑惑愈加濃重。他知道母親是太一宗的聖女,可關於母親在太一宗的過往,他所知甚少。母親生前從不願多提這些往事,仿佛那些記憶都是禁忌。
"玉辰,"那人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溫和,卻多了幾分鄭重,"容我自我介紹。我是沈驚鴻,是你母親沈晚雪的兄長,也是你的舅舅。"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蕭玉辰腦海中炸響。
他神色劇變,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母親還有一個兄長?而且還是一位武聖?這個事實太過震撼,以至於蕭玉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難怪他會感受到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難怪對方會對自己如此了解,難怪...那張麵容會讓他想起母親。
一時間,無數往事在蕭玉辰腦海中閃過。母親生前的種種細節,那些欲言又止的時刻,那些望著遠方發呆的時候,是否都在思念這個素未謀麵的兄長?
而這位突然出現的舅舅,這位太一宗的強者,他又經曆了什麼?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出現?當年太一宗覆滅時,他在哪裡?母親在侯府中,被荀氏下毒害死之時,他為什麼沒有保護母親?
蕭玉辰心中湧起千萬個疑問,但一時間卻不知從何問起。他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武聖強者,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阿醜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波動,不安地躁動起來。但在沈驚鴻的威壓下,它依舊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發出低沉的嘶吼聲。
楊震跪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也不禁露出震驚之色。他顯然沒想到眼前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良久,蕭玉辰終於平複了內心的震動。但他並未表現出任何親近或激動,反而冷靜得有些可怕。他看著眼前這位自稱是舅舅的武聖,目光漸漸變得疏離。
"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得知我有過這麼一位...如此可怕的舅舅。"蕭玉辰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諷刺。
沈驚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但並未開口打斷。
"母親為了蕭定邦,放棄了太一宗聖女的身份,甘願蟄伏在青樓之中。她將太一宗的《玄天真解》傳授給他,助他突破武道瓶頸。"蕭玉辰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憤怒,"可蕭定邦呢?當荀氏害死母親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夜風吹過,蕭玉辰的聲音愈發冰冷:"母親中毒之時,每日承受著蝕骨之痛,日漸消瘦。我親眼看著她痛不欲生,看著她咬牙忍受著劇毒的折磨。而你這位突然出現的舅舅,當時又在哪裡?"
這些話語如同利刃,每一句都直指人心。沈驚鴻那張平靜的麵容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痛楚。
"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出現?"蕭玉辰繼續問道,"是因為看到我有了些許成就,終於配得上您這位武聖的關注了嗎?"
阿醜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發出一聲低吼。但在沈驚鴻的威壓下,它依舊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焦躁地在原地踱步。
這一刻的蕭玉辰,眼神中沒有對武聖的敬畏,沒有對親人相逢的喜悅,有的隻是多年來積壓的質問。那些看著母親受苦的日日夜夜,那些無助的時光,都化作了此刻的質問。
沈驚鴻似乎沒有預料到蕭玉辰會以如此疏離的態度麵對自己。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眉頭微微皺起,隨後又舒展開來。
"唉..."沈驚鴻輕歎一聲,目光中浮現出追憶之色,"當年我與你母親之間,確實出現了一些難以調和的分歧。"
夜風吹動他的長袍,月光下的身影顯得有些蕭瑟。
"身為太一宗聖女的晚雪,本該肩負重建宗門的重任。可她偏偏...偏偏愛上了蕭定邦這個薄情寡義之人。"說到這裡,沈驚鴻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痛惜,"我曾極力勸阻,但你母親性子執拗,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蕭玉辰默默聽著,沒有打斷。
"那時我們爭執很大,最後不歡而散。"沈驚鴻繼續道,"我一怒之下,便去了西域苦寒之地閉關。那裡遠離中原,消息閉塞。直到前不久,我才得知...晚雪她..."
說到這裡,沈驚鴻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那個向來從容不迫的武聖,此刻竟也顯露出幾分人性的脆弱。
"若是我當年...若是我當年能夠理解她一些,不那麼固執己見,或許..."
話未說完,沈驚鴻便戛然而止。那些未儘的話語,化作了夜風中的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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