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驀然間黯了下來,隱約可見有人在有條不紊的來回布置著什麼。
約莫一刻鐘後,叫賣聲、嘻笑聲、鑼鼓聲、雜耍聲……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高低交雜,營造出一副喧鬨的市集氛圍;燈光慢慢的亮了起來,但並不明亮,昏黃不定,猶若燭火搖曳;舞台上多了數十個往來走動的行人,從裝束上看,有販夫走卒,有士子文人,有大腹便便的商賈富翁,有氣度雍容的雅客紳士,男女老少皆有,高矮胖瘦鹹集……這些人或駐足停頓指指點點,或交頭接耳私語言笑,更有那獅燈踩著鼓點顧盼生姿,引得孩童跺腳稱奇、笑逐顏開……
咦,這是要鬨哪樣?樂舞麼?
觀者麵麵相覷,輕聲問詢友伴,有那博學強識者不確定的說,或是樂舞吧,可未見台上有舞者,倒是……新奇……
很顯然,在後世,這是舞台劇,或者說是話劇,但此時卻是未曾問世的。
中國的舞蹈史在可以提供查證的史書典籍中,還尚未見到有舞劇藝術起源的記載。但是,本身具有戲劇因素的樂舞卻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十一世紀左右的西周時期(公元前1066——公元前771)。著名的《大舞》中國第一部大型有情節性的歌舞。)就是綜合了舞、樂、詩等藝術形式,表現武王滅商這樣一個曆史事件情節的大型歌舞。
此後,又出現了《九歌》著名的愛國詩人屈原所作的祭神樂歌),具有更強烈的舞劇因素,但是,這些都不是我們後世所共識的嚴格意義的舞劇。
這,當然是王棣的手筆。
他於花魁大會原本隻是局外人,樂在其中罷了。古時的娛樂盛事嘛,與後世層出不窮的選秀節目相比,殊途同歸,因宣傳力度所限,隻局限在某一區域。但,在這娛樂消遣匱乏的時空,也算是全民參與了,至少在一府之地如是。
但隨著賽事的進行,他也被“裹挾”其中,或主動或被動。
押注關撲,算是主動參與,在他的“鼓動慫恿”之下,家人多有投注,便是宗沐也雲淡風輕的押了三兩銀子,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林林總總加起來,他們攏共押了近斤兩銀子買聶勝瓊最終奪魁;
被動的是,王棣與聶勝瓊“撮合”到了一起。才子佳人的戲碼向來是為人津津樂道且喜聞樂見的,八卦心理嘛,古今不變。當青樓頭牌聶勝瓊與高門少年王棣相遇於梅花山“暗香閣”,“王氏寶樹”侃侃而言,將張功甫的《梅品》攘為己有,一個高雅多才的少年郎形象閃亮登場、驚豔亮相;而後聶勝瓊數度登臨“半山園”,留連盤桓,賓主儘歡;及至王棣拋出一闕《鵲橋仙》,技壓周、秦二位詞壇大神,並助聶勝瓊強勢扭轉排名……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在證明這對俊男美女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於是乎,流言四起,坊間關於“王棣與聶勝瓊之間不得不出的事”成了頭條。自然也傳到了半山園。
作為當事人的王棣也是醉了,真是欲加之罪……無中生有的花邊新聞哪,還無從辯說。得,既如此,乾脆做點啥唄。不是說我為了討聶勝瓊歡心而不自量力的與周、秦比試高低麼,若是退避趨讓,反倒是墮了王家聲望,也損了祖父王安石的殷殷期望之心。
三年半的蟄伏,是王安石臨終前的勸訓,年少成名、風頭太盛絕非好事,所以要壓上一壓。但作為王氏子弟,注定會置身於風口浪尖上。更何況,靖康,真的不遠了。若是想做點啥,能改變些許,至少能保護家人周全,勢必要獲取能有所作為的力量。那麼,就一定要展露出與眾不同的非凡東西。本非我願,為勢所迫。
要麼不做,要麼就儘力去做。
花魁大會是個契機,若是能助聶勝瓊奪魁,有周邦彥與秦觀兩位大名人的襯托,王棣之名也必定綻放——二位大咖,請允許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放肆吧。
聶勝瓊想奪魁自非易事,要想贏得徹底,要想贏得眾望所歸,得另辟蹊徑,得有不一樣的東西。
舞台劇便是出奇製勝的招數。
大宋朝的富庶放在後世絕難以想象。
熙寧十年,稅收總收入共7070萬貫,其中農業的兩稅2162萬貫,占三成,工商稅4911萬貫,占七成。這個數字說明,構成國家財政收入主體的,已經不再是農業,而是工商業了,農業社會已經在開始向工業社會悄悄邁進了。宋朝獲得龐大的財政收入並不是靠加重對農民的剝削,而是國民經濟飛速發展,工商業極度繁榮,生產力水平提高的結果。作為一個傳統的農業大國,對大量小自耕農直接征收農業稅一向是國家統治的基礎,像宋朝這樣的情況實在是絕無僅有。
國家富足,黎民百姓卻不貧困。就拿米價來證明一下:熙寧年間開封米價四百文一石。宋代一石六十六公升約一百市斤米,按一文錢相當於兩角人民幣計算,那麼彼時的米價大約是八角錢一斤。不到一元每斤的米價啊,絕對是物超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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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價的高低是衡量國家富強穩定的標準之一,由此可見彼時的社會狀況。而“汴都數百萬戶,儘仰石炭,無一家燃薪者”更是佐證。
飽暖思yin欲。兜裡有倆錢,得找地兒用去。可惜的是,這個時空也沒有旅遊業一說,大抵隻能逛逛勾欄瓦舍、欣賞欣賞瓦肆伎藝。
而舞台劇,絕對是能夠吸睛的新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