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之行已近一月,這些個日夜過的可真夠……充實啊。
種種變故讓王棣頗覺猝不及防,暗歎自己果真不是羽扇綸巾、運籌帷幄的料。倒也說不上有多沮喪或者氣餒,有些事情需手熟,有些事情需天賦,自己的天賦在於“才情”嘛,謀略權術啥的著實生疏的緊。沒關係,有時間去學習磨練。
患亂紛呈的局勢已然平歇,蘇太守籍社倉之由勸捐。
此時的“勸”與半月前糧價飛漲時的“勸”效果迥然不同,應和者無數。隻是,杭城此回損失慘重,光營建災民安置房的款項便是天文數字,饒是有朝廷撥款,且多方募捐,仍是有不小的缺口。
此事很傷腦筋,李格非便有些忿然:“都道咱大宋經濟昌盛,稅賦並不輕,天災人禍之際不正應還之於民麼……上好貪利,則臣下百吏乘是而後豐取刻與,以無度取千民。”
蘇軾咳了聲,道:“文叔,慎言。”
李格非微微“嗯”了聲,心下卻不以為然。
他適才所言後一句出自《荀子.君道》,意思是取之於民的多,用之於民的少。話中之意便是指朝廷救災、賑災不力,應當全力支援災區重建事宜,而非不痛不癢的撥款萬貫、度碟五十,杯水車薪,無濟無事。
蘇軾心知與自己僅有一半師生之誼的李格非為人脾性,真真是見不慣官場蠅營狗苟的,是個適合搞學術研究的正人君子,論起實務遜高文恭遠矣,更遑論是少年妖孽王三郎。
災區重建刻不容緩,與其和朝廷討價還價到頭來收效甚微,還不如趕緊想辦法籌措款項。
蘇軾一方麵以杭州官府之名向豪商富戶借貸,另一方麵加大募捐力度。還有就是除了匠工的工錢,材料瓦石、木梁等)款儘量先行欠著,當然也需儘快結清。如此三管齊下,款項缺口基本能夠填上。
這期間,王棣又想起銀行之事,似乎值得操作一番。
需要說明的是,唐玄宗開元初年出現了“櫃坊”,憑證有相互約定的實物,即具體的一樣東西,較多的則使用“憑貼”、“書貼”、“文券”、“券契”等,為單紙或折紙式的單筆往來的記錄。
“櫃坊”算是銀行的雛形,是替彆人保管銀錢的商戶。和銀行要付給存款人利息不同,櫃坊不僅不付息,存放者還要向櫃坊繳納租金。但櫃坊的存在使得原來長安的生意人不必攜帶大量的銅錢,方便了遠方客商的貿易活動。
但到了本朝時,櫃坊中人勾結富家子弟,從事賭博、盜竊等活動,是以官府將其與賭局、詐騙、盜竊等同列為“遊手奸黠”一類,常加取締。
金融業,絕對是一本萬利的行業,值得搗鼓搗鼓。
王棣並非愣頭青,自然曉得其中牽涉太深,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實力不允許啊,暫時擱置,列為可行計劃。
這些天,他親身經曆了許多事,心中無由的想起一句話來: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很奇怪的念頭,完全不搭界的事兒,卻讓他聯想到了一起,這思維實在夠跳躍。
但畢竟是適逢其會,也在儘量出些力,不敢說拯萬民於水火,終究是見不得哀鴻遍野、餓殍滿地的慘狀。既無法眼不見為淨,那便能幫則幫,無愧於心吧。
事實是,這雖然是“人吃人”的時代,但也不乏為仁向善之輩。國難天災之際,總會有人挺身而出,身體力行地行善積德。其中便有聶勝瓊與蔡雲英。
今歲江寧花魁大會,聶勝瓊技壓群芳一舉奪魁。聶花魁之名迅疾傳揚開來,待得她自贖其身受聘為半山園王府琴師,其名不墜反盛,便是遠在杭州亦是廣為人知。
至於蔡雲英,其名卻是知者寥寥,畢竟“琴操”之名太盛,坊間知其一不知其二也。“琴操”二字原出自蔡邕所撰的《琴操》一書,以琴操為名,可見琴操的才氣也絕非一般。琴操雖說是ji,但冰清玉潔,賣藝不賣身,紅極一時。
去年蘇學士知杭州,聞琴操之名,及至見時,憐其才情,遂有往來相交。
據稱,東坡好友佛印便稱琴操撫琴為“百年難得一聞”。
東坡欲勸說琴操脫籍從良,乃戲曰:“予為長老,汝試參禪。”
琴操笑諾。
東坡曰:“何謂湖中景?”
答:“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又問:“何謂景中人?”
回答:“裙拖六幅湘江水,髫挽巫山一段雲。”
再問:“何謂人中意?”
答:“隨他楊學士,鱉殺鮑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