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風裹挾著細雨，將十字路口的警燈暈染成模糊的紅藍光斑。秦朔站在救護車旁，機械外骨骼的肩甲上凝著水珠，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遠處傳來金屬擔架與地麵碰撞的哐當聲，三名警察正合力將戴帽子的紋身男抬上急救車，那人腹部因內出血高高隆起，在雨幕中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我要叔叔！我要涼涼的手！”三歲的陽陽突然掙脫護士的懷抱，跌跌撞撞地撲向秦朔，羊角辮上的巧克力汙漬已被雨水衝淡，卻仍倔強地粘在發梢。
伯樂樂慌忙伸手去拉，卻晚了半步，小女孩的膝蓋重重磕在柏油路上，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秦朔心中一緊，膝蓋處的液壓關節發出短促的嗡鳴，單膝跪地時濺起一片水花。
他小心翼翼地用機械指節撥開陽陽額前濕漉漉的劉海，金屬表麵的溫度比體溫低上幾分，卻在接觸孩子皮膚時自動調整到適宜的溫熱：“陽陽不怕，看看叔叔給你帶了什麼？”
褲兜裡的水果糖在掌心發出窸窣的響動，橘色的糖紙在警燈的折射下泛著溫暖的光暈。
當糖塊終於展現在小女孩眼前時，她睫毛上的淚珠還未落下，便已被那抹亮色吸引，哭聲驟然變成了抽噎：“星星糖……”
“對呀，這是能夢見星星的魔法糖。”
秦朔輕輕剝開糖紙，指尖掠過陽陽嘴角的淚痕，“你看，糖紙展開像不像小翅膀？含在嘴裡的時候，星星就會順著甜甜的味道，飛到你的夢裡跳舞呢。”
陽陽伸出沾滿雨水的小手，鄭重其事地接過糖果，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將糖紙舉到浩浩麵前：“哥哥看！叔叔給的星星糖，吃完我們就能坐飛機啦！”
五歲的男孩揉著紅腫的腳踝，眼中還噙著淚水，卻仍配合地點頭，兩顆小腦袋湊在一起，在雨幕中形成一幅令人心軟的畫麵。
伯樂樂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秦朔濕透的襯衫緊貼著後背，機械外骨骼的關節處不斷有雨水滑落。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摔倒時，舅舅也是這樣半跪著為她吹傷口，那時他的手還沒有現在這麼涼，也沒有這麼堅硬的金屬外殼。
“舅舅，你的手……”她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秦朔的機械指節，“真的不會疼嗎？”
秦朔抬頭，看到外甥女眼中倒映的警燈紅光，以及藏在其後的擔憂。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伯樂樂還是個在嬰兒床裡牙牙學語的小不點，抱著他的手指半天不鬆手，如今卻已懂得為他人遮風擋雨。
“不會疼，”他輕聲說，指尖輕輕拂過她發間殘留的氯仿痕跡，那股甜膩的氣味讓胃部一陣抽搐。
“但如果有人傷害你，舅舅的手就會變得很強很強，強到可以把所有壞人都趕跑。”
遠處，張警官的對講機傳來沙沙的響聲，他對著話筒低聲說了幾句，忽然轉身走向秦朔，雨帽邊緣的水珠順著下巴滴落：“秦先生，孩子們該送醫院了。”
救護車的引擎聲打破了雨夜的寂靜，陽陽趴在車窗上，手裡的星星糖紙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伯樂樂隔著玻璃向秦朔揮手，忽然指著他肩甲上的水珠喊道：“舅舅，你的裝備在流汗誒！”
秦朔低頭看去，機械外骨骼的散熱口正滲出細密的水霧，與雨水混在一起，在燈光下宛如一層薄紗。
他笑了笑，抬起手臂向她比了個ok的手勢，直到救護車消失在街角，才發現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醫院大廳的熒光燈嗡嗡作響，伯樂樂的頭枕在秦朔肩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陽陽送的小熊貼紙，貼紙邊緣因反複揉捏而卷起毛邊，卻始終不肯鬆開。
“秦先生，久等了。”
醫院大廳的冷光下，秦朔看著眼前自稱“社區安全宣傳員”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他西裝袖口若隱若現的金屬徽章
【那是特勤處的標誌。】龍龍趴在秦朔肩頭說道。
張警官識趣地退到一旁，手指在對講機上敲擊出規律的節奏，顯然在為這場對話爭取私密空間。
“陳立，省廳特勤處處長。”中年人不再掩飾，直接亮明身份，握手時掌心的老繭帶著槍械訓練的痕跡，“秦先生的這些裝備很厲害啊。”
陳立調出手機裡的監控截圖，畫麵中銀灰色的身影正借助立體機動裝置鉤索擺蕩，“外骨骼、雙管鉤索，這些裝備的組合在國內首次出現。”
秦朔挑眉，將背包裡的機械外骨骼組件取出，金屬關節在大理石地麵碰撞出清越的響聲：“特勤處對極限運動裝備也感興趣？”
“彆裝了，秦先生。”陳立蹲下身，指尖劃過液壓管接口，“這東西的性能早就超出民用範疇！剛才在現場，你用移動裝置蕩過十幾棟樓，衝擊力足以撞碎防彈玻璃，但你控製得很精準——沒傷著任何一個孩子。”
秦朔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特勤處想招安我？”
陳立掏出一枚黑色徽章，“重點是合作。”陳立掏出一枚黑色徽章，徽章邊緣刻著特勤處的蜂巢標誌，“你今晚救下的六名兒童，背後涉及一個跨省販賣網絡。你的裝備能做到常規警力做不到的事——比如高空追蹤、快速突破。”
伯樂樂在睡夢中發出呢喃，小手無意識地抓住秦朔的衣領。秦朔低頭，看到她發間殘留的氯仿痕跡，想起人販子手中的迷藥瓶。某種堅硬的東西在胸腔裡轟然碎裂，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冷硬的金屬質感：“我隻保護我的家人。”
“但你的家人生活在這個社會裡。”陳立站起身，將徽章輕輕放在機械外骨骼組件上，“考慮一下，秦先生。當你穿上這套裝備時，你保護的從來不止一個孩子。”
深秋的雨幕籠罩著杭城郊外，警燈的紅光在雨簾中劃出模糊的軌跡。
秦朔坐在警車後排，伯樂樂的頭枕在他腿上，濕潤的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陰影。
“秦先生，我先送你們去杭城市醫院吧。”張警官從駕駛座回頭，雨帽上的水珠滴在方向盤上，“陳隊長說裝備的事明天再談，孩子需要更完善的治療。”
“那些孩子呢？”秦朔好奇的問道。
張警官瞄了眼後視鏡，回複道：“他們也會到杭城市中心醫院接受更好的治療，因為那些孩子都是在杭城被他們拐走的，我們需要聯係他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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