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內,燭火幽微,似隨時會被帳外的夜風吹熄。白起半闔著眼,手中刻刀不緊不慢地在狼毫筆尖摩挲,木屑簌簌而落,恰似深秋飄零的細葉,悄然灑在攤開的羊皮地圖上。那地圖詳儘地描繪著山川走勢與兵力部署,在白起眼中,卻如同任由他揮毫潑墨、肆意創作的畫紙。三更梆子沉悶的聲響,穿透厚實的營帳,打破片刻寧靜。軍丞腳步匆忙,捧著浸透夜露的密報疾步而入,竹簡縫隙間,半片染血的衣襟隨風輕晃,格外紮眼。
“將軍!下遊渡口急報,趙軍防守懈怠,流民往來竟無人盤查。”軍丞單膝跪地,聲音急切,額頭沁出細密汗珠,顯然一路奔波而來。
白起指尖微微一頓,刻刀險些劃破羊皮地圖,轉瞬,他將筆尖蘸進朱砂,在丹水彎道處重重落下,點出一個殷紅血點,動作沉穩,仿若丹青妙手為畫作勾勒最為關鍵的一筆。
“從死囚營挑出三百悍勇之徒,讓他們扮作流民,每人攜帶三張羊皮筏。記住,專選那些妻兒老小皆在鹹陽之人,如此他們便絕了投降趙軍的念想。子時三刻,必須悄無聲息地漂至趙軍後營。”白起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仿若寒夜中凜冽的北風。
同一時刻,趙軍營帳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趙括緊盯著更漏裡緩緩滴落的銅珠,那每一滴落下的聲響,都如同催命鼓點,聲聲撞擊著他的心頭。斥候剛送來的急報被他重重拍在案上,濺起的茶湯迅速洇濕紙麵,“南岸發現可疑木筏殘骸”的字跡瞬間暈開,宛如一灘觸目驚心的暗紅色血跡。
“傳令蘇三娘,即刻率精銳徹查渡口!”趙括猛地抓起身旁的青銅護甲,指節發力,捏得甲片咯咯作響,“但凡發現流民攜帶鐵器,無需審訊,當場誅殺,一個不留!”
然而,趙括渾然不知,此刻白起正站在火盆前,將一封精心偽造的趙軍密信投入其中。火苗瞬間躥起,貪婪地舔舐著紙張,白起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恰似暗夜中隱匿身形、伺機而動的惡狼。那南岸被發現的木筏殘骸,本就是他精心布置的誘餌,隻等趙括自投羅網。
子時,丹水下遊仿若被一層濃稠墨汁包裹,彌漫著刺鼻且腥甜的氣息。三百秦軍死士,渾身裹著破舊不堪的麻布,將羊皮筏緊緊綁在腰間,如同一群潛伏在水底的鬼魅,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河水。河水瞬間沒過他們身軀,凍得眾人牙關打顫,可軍令如山,沒有一人發出絲毫聲響。
為首的黥麵漢子,口中緊咬匕首,腦海中反複回蕩著白起的命令:“點火者賞百金,被俘者誅九族!”這關乎生死的話語,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敲擊在眾人的心間。他們借著夜色掩護,艱難地朝著趙軍後營靠近。當終於摸到趙軍後營柵欄時,營內鼾聲如雷,僅有幾個哨兵,倚著旗杆,醉意朦朧,眼神迷離,對即將降臨的危機渾然不覺。
黥麵漢子深吸一口氣,抬手將浸透桐油的麻布奮力拋向草料場。刹那間,火舌躥起,如猙獰巨獸,瞬間吞沒整座營帳。火勢迅速蔓延,草料場眨眼間陷入一片火海,滾滾熱浪撲麵而來。黥麵漢子抹去臉上被煙灰熏染的汙漬,對著暗處短促有力地吹了聲口哨——這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信號。
中軍大帳內,白起聽著更夫報時,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斟了盞酒。酒液入喉,辛辣之感瞬間在腹中散開,他望著案頭趙括的畫像,輕聲呢喃:“馬服子,且看你能接我幾招。”言罷,猛地將手中酒盞狠狠摔在地上,動作乾淨利落,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全軍出擊!傳我命令,告知蒙驁,務必將南岸趙軍防線撕成碎片,片甲不留!”白起一聲令下,聲音如洪鐘般響徹營帳,震得帳內眾人耳膜生疼。
牛角號聲瞬間劃破夜空,尖銳刺耳,緊接著,秦軍的戰鼓聲震得地麵都為之顫抖。白起負手立於帳外,目光如炬,看著己方火把仿若一條蜿蜒遊動的火龍,朝著趙軍營地洶湧撲去,神色平靜得如同在觀賞一場早已編排好的精彩演出。
趙軍營地內,趙括手持染血劍柄,望著如潮水般蜂擁而至的秦軍,麵色凝重如鐵。原本用以抵禦正麵進攻的強弩,此刻因角度限製,根本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宛如一堆毫無用處的廢鐵。
“讓胡騎即刻繞到秦軍側翼,發動突襲!快!”趙括轉頭,對著身旁偏將大聲吼道。然而,話音未落,一支流矢裹挾著勁風,擦著他的耳畔呼嘯而過,“噗”的一聲,深深釘入身後的了望塔。塔上的哨兵慘叫一聲,身體失去平衡,如斷了線的風箏般跌落,重重砸在一輛正在匆忙集結的弩車上,瞬間將弩車砸得散了架。
白起站在高處,將這一切儘收眼底,隻是微微挑眉,神色間滿是不屑,對身旁軍丞道:“我早說過,趙括精心布置的強弩陣,看似固若金湯,實則不過是紙糊的老虎,一戳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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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三娘率領著親衛部隊,在混亂的戰場上左衝右突,宛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試圖在秦軍的包圍圈中撕開一道口子。她手中的彎刀寒光閃爍,接連砍翻三名秦軍縱火者,可隨著戰鬥的持續,越來越多的秦軍從暗處湧出,將他們團團圍住。當蘇三娘奮力殺到渡口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瞳孔驟縮,心中湧起一股絕望。隻見河麵上密密麻麻,漂滿了羊皮筏,秦軍如洶湧的蟻群,順著筏子源源不斷地蜂擁上岸。
“該死!”蘇三娘低聲咒罵一句,手中彎刀揮舞得更快,砍斷一名試圖登岸的秦軍手臂。然而,就在此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弓弦震動的聲響,危機瞬間降臨。
白起遠遠望著陷入苦戰的蘇三娘,嘴角泛起一絲輕笑,語氣中滿是輕蔑:“婦人之勇,終究難成大器,不足為懼。”說罷,他果斷舉起令旗,下達命令:“投石車,瞄準趙軍弩陣,全力發射!”
刹那間,秦軍的投石車齊聲轟鳴,巨大的石彈如黑色流星,劃破夜空,帶著千鈞之力,精準地砸在趙軍的弩陣上。墨家精心改良的弩車,在這猛烈的攻擊下,瞬間化為碎片,四處飛濺。弩手們躲避不及,非死即傷,鮮血汩汩湧出,順著弩槽肆意流淌,彙聚成一條條血河。這一切,都在白起的預料之中,他仿若一個掌控全局的棋手,每一步都走得精準無誤。
趙括的帥旗在熊熊火光中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會被狂風扯碎。他望著如潮水般湧入營地的秦軍,心急如焚,突然,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風,迅速裹住正在燃燒的帥旗,試圖穩住軍心。
“傳令各部,收縮防線,務必堅守!”趙括的聲音雖被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吞沒,卻依舊堅定有力,清晰地傳進每個趙軍士卒的耳中。
就在這時,一名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斥候,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將軍!大事不好!左翼防線被蒙驁率領的秦軍突破了!”
白起站在高處,看著蒙驁的部隊如猛虎下山,勢如破竹,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緩緩撫掌:“蒙驁果然不負我所望,趙括,你的敗局,已然注定。”
秦軍的重甲步卒,舉著厚重的盾牌,緊密排列,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移動城牆,緩緩朝著趙軍陣地推進。他們腳下,踩著趙軍士卒的屍體,盾牌上插滿了箭矢,宛如一隻隻渾身是刺的刺蝟。蒙驁揮舞著戰斧,衝鋒在前,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淩厲的勁風。他瞅準時機,一斧劈開一名趙軍裨將的頭盔,腦漿四濺,濺在他的護麵甲上,血腥之氣彌漫開來。
“給我殺!一個不留,斬儘殺絕!”蒙驁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在他的鼓舞下,秦軍的攻勢愈發猛烈,如同洶湧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狠狠衝擊著趙軍的防線。
趙括看著己方防線不斷縮小,心急如焚,突然,他從腰間抽出一支響箭,對準天空,用力射了出去。淒厲的箭嘯聲劃破夜空,尖銳刺耳。遠處的山穀中,很快傳來回應的號角聲——那是他提前布置的伏兵。然而,白起似乎早有預料,就在趙軍伏兵殺出的同時,秦軍的預備隊也如餓狼般從側翼殺出,瞬間將趙軍的伏兵死死咬住,雙方陷入一場慘烈的混戰。
白起望著混亂的戰場,神色平靜,語氣平淡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會留後手,隻可惜,在我麵前,還是太稚嫩了。”
蘇三娘手中的彎刀早已卷了刃,身上七處負傷,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她望著逐漸被秦軍占領的營地,心中滿是不甘,突然,她調轉馬頭,朝著趙括的帥旗方向奮力衝去。當她趕到時,正看到趙括被三名秦軍精銳圍攻,陷入苦戰。
“將軍,我來助你!”蘇三娘大喝一聲,揮刀砍向其中一名秦軍。然而,就在她全力進攻之時,另一名秦軍瞅準破綻,長矛如毒蛇般刺出,狠狠刺中她的肩膀。蘇三娘吃痛,身體搖晃了一下,卻依舊強撐著,繼續戰鬥。
白起站在後方,居高臨下地觀察著戰局。當他看到趙括陷入重圍,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毫不猶豫地拿起鐵胎弓,搭上三支箭矢,瞄準趙括所在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氣,手臂發力,箭矢帶著呼嘯的風聲,破空而去。千鈞一發之際,蘇三娘眼疾手快,用手中彎刀奮力擋下兩支箭矢,最後一支箭矢擦著趙括的肋下飛過,在他的鎧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
白起見狀,緩緩放下弓箭,輕輕搖頭,輕歎一聲:“可惜,不過無妨,大局已定,趙軍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趙軍的防線在秦軍的猛烈攻擊下,搖搖欲墜,岌岌可危。趙括望著被火光映紅的天空,突然想起父親趙奢臨終前的諄諄教誨:“兵者,詭道也。”他抹了把臉上混合著血水與汗水的汙漬,轉頭對身邊的親衛說道:“去,速將墨家的霹靂車推出來,是時候讓白起那老賊嘗嘗咱們的厲害了!”
然而,親衛匆匆跑去軍械庫,卻驚惶地發現,那裡早已燃起熊熊大火,火光衝天。秦軍的死士早已滲透進來,將所有重型武器付之一炬,化為一堆廢鐵。
白起望著火光中狼狽不堪的趙軍營地,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從容,緩緩放下手中的弓箭。這場戰爭的結局,在他心中,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懸念,趙軍的潰敗,不過是他精心布局下的必然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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