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將刻著水利圖的竹簡徐徐放進桐木匣,動作間,青銅劍穗輕輕掃過案幾,半片乾枯的胡楊葉簌簌飄落。這片葉子是匈奴少年去年秋獵時所贈,曆經時日,雖已枯槁,可葉脈間那馬奶酒的馥鬱醇香,依舊悠悠縈繞。親衛第三次上前催促啟程,聲音裡已難掩焦急,趙括卻充耳不聞,目光死死地盯著匣底那枚狼髀石。他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狼髀石粗糙的紋理,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草原部落首領交付此物的場景。首領曾一臉鄭重地說,若遭遇生死絕境,持此石便能召集三族勇士前來馳援。此時,這枚狼髀石似有千鈞重,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間。
馬車緩緩駛過邯鄲城外的碎石路,車輪軸不堪重負,發出尖銳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曠野中傳得老遠。趙括抬手撩開青布簾,向外望去,隻見城牆上新換的箭樓密密麻麻,那一個個黑洞洞的箭孔,竟都齊刷刷地對準了官道。他的眼神瞬間一凜,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悄然滋生。城門校尉走上前來,接過趙括遞出的文書,查驗時,目光在他腰間令牌上刻意停留了好一會兒。趙括敏銳地注意到,校尉甲胄縫隙裡露出的紅繩,與王宮內衛的裝扮如出一轍,這細微的發現,讓他的後背微微沁出冷汗。
宗廟前,青銅鼎中升騰起嫋嫋青煙,仿若一條蜿蜒的白蛇,悠悠升入天際。趙括身著祭服,身姿筆挺地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額頭幾乎要貼到刻滿銘文的地磚。趙王高坐於上,冕旒在搖曳的燭火中輕輕晃動,玉珠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武安君主持明日郊祭,務必彰顯大趙的威嚴與榮耀。”趙王的聲音悠悠傳來,在空曠的宗廟內回蕩。趙括叩首謝恩時,眼角餘光瞥見殿角陰影中閃過一道人影。他不動聲色地抬眸望去,隻見那人身著玄色長袍,袖口處繡著與燕國使臣相同的雲雷紋,這一發現,讓他在心底暗暗警惕起來。
當夜,驛館內一片死寂,唯有銅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趙括坐在案前,正凝神思索著明日的郊祭安排,銅燈卻毫無征兆地突然熄滅,屋內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反應極快,右手下意識地摸向劍柄,就在這時,清晰地聽到窗紙被利刃劃開的細微聲響。緊接著,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窗而入,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擦著他的耳畔釘入身後的木柱,箭尾的羽毛還在微微顫動,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藥味。趙括心中湧起一股怒火,反手甩出袖中短刃,黑暗中傳來一聲悶哼。待親衛舉著火把匆匆趕來,屋內卻已恢複平靜,隻在牆角發現半塊帶血的玉佩,仔細一看,正是平陽侯府的樣式,他的眼神愈發深沉,心中對這場陰謀的幕後主使有了模糊的揣測。
卯時三刻,晨曦初露,祭壇上的牛角號驟然響起,那尖銳的聲音劃破晨霧,在天地間久久回蕩。趙括身著華麗的祭祀服飾,雙手穩穩地捧著祭祀用的玉琮,神色莊重地走上祭壇。他目光掃過觀禮的貴族群,發現綢緞莊王掌櫃正與秦國使者低聲交談,兩人神色鬼祟,還不時警惕地四下張望。就在他將犧牲的血灑向祭壇的瞬間,東南方毫無預兆地刮來一陣狂風,風力強勁,吹得幡旗烈烈作響,香案上的祝禱文被瞬間卷上半空,墨跡未乾的“武安君”三字在風中肆意飛舞,仿佛預示著即將來臨的風暴。
祭壇下的騷亂比趙括預想的來得更快。裨將李信突然越眾而出,手中高高舉著一卷泛黃的竹簡,神色激動地大喊:“有人密報,武安君私通匈奴!”隨著竹簡展開,趙括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三年前寫給部落首領的盟約書,隻是關鍵處已被人用朱砂惡意篡改,原本的友好通商條款,如今竟成了通敵的鐵證。人群中瞬間爆發出一陣驚呼,貴族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如潮水般在祭壇周圍蔓延,一道道懷疑的目光像利刃般刺向趙括。
趙括目光冷靜地掃過趙王的臉色,隻見王座上的人正把玩著玉玨,嘴角似有若無地掛著一絲冷笑,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場精心編排的鬨劇。他深吸一口氣,解下腰間狼髀石,在掌心重重一握,石麵的圖騰硌得掌心生疼,卻也讓他瞬間鎮定下來。“此盟約簽訂於雙籍製推行之前,且內容皆為互通有無,意在促進兩國百姓的友好往來。”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在空曠的祭壇上清晰地回蕩,“若有人質疑,可傳匈奴使者當庭對質,真相自會水落石出。”
話音未落,王帳後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隊甲士簇擁著一個蒙麵人匆匆闖入,那蒙麵人氣勢洶洶,徑直走到祭壇前,隨手扔出一個血跡斑斑的布包。布包滾落,露出的竟是匈奴使者的首級,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觸目驚心。“今早發現使者暴斃於驛館,想必是畏罪自殺。”蒙麵人的聲音經過刻意偽裝,甕聲甕氣,聽不出一絲情緒,“武安君還有何話說?”
祭壇下的貴族們瞬間炸開了鍋,有人高聲呼喊“謀反”,有人義憤填膺地要求立刻收押趙括。趙括感覺後頸滲出冷汗,寒意順著脊背蔓延而下,就在局勢千鈞一發之際,他不經意間瞥見人群中老裡正的身影。老人身著仆役服飾,混在人群中,腰間彆著的胡漢雙色護身符,與自己貼身攜帶的那枚一模一樣,這熟悉的物件,讓他在絕境中感受到一絲溫暖與力量。
就在眾人僵持不下之時,北方天際突然騰起滾滾狼煙,如一條黑色的巨龍直衝雲霄。親衛策馬狂奔而來,手中舉著加急軍報,神色焦急地大喊:“匈奴單於率三萬騎兵犯境!”這消息猶如巨石投入深潭,瞬間打破了祭壇的混亂局麵。趙王猛地站起身來,冕旒劇烈搖晃,玉珠碰撞聲淩亂不堪:“武安君即刻帶兵出征,將功贖罪!”
趙括上前接過兵符,入手一片溫熱,那是趙王掌心殘留的溫度。他翻身上馬,臨走前,眼角餘光瞥見綢緞莊王掌櫃正與秦國使者交換眼神,那眼神中藏著難以捉摸的意味,仿佛在謀劃著什麼更大的陰謀。出城十裡,他勒住韁繩,回首望著身後煙塵滾滾的邯鄲城,心中五味雜陳。突然,他扯開衣襟,貼身收藏的羊皮地圖滑落出來,上麵用鮮血標注著匈奴大軍的真實動向——與軍報上的路線,完全不同,一場更大的危機,似乎正在前方悄然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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