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裹緊厚重的皮裘,領口處已然沾滿細碎的冰晶,這些冰晶比三年前他在馬服邑所見的更為尖銳粗糙,似要生生嵌入他的肌膚。百人使團的車隊浩浩蕩蕩,車輪重重地碾過凍硬的河床,發出沉悶而厚重的聲響,仿若沉悶的戰鼓,為這場未知的征途敲響前奏。十二輛戰車的車轅上,牢牢地捆縛著嶄新的鐵犁與飽滿的麥種,那是趙國對這片土地寄予的深切厚望。車軾處插著的玄鳥旗,在呼嘯的寒風中烈烈作響,旗角凝結的冰棱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叮”聲,仿佛在奏響一曲激昂的出征戰歌。
“前方二十裡有匈奴遊騎的蹤跡。”蘇三娘身披玄甲披風,霜雪在其上凝結,宛如一層銀亮的鎧甲。她腰間的匈奴語斥候令牌在鞍側晃蕩,發出清脆的聲響。“馬蹄印雜亂無章,還混著秦製車轍,想必剛與秦人見過麵。”她神色凝重,目光警惕地望向遠方,眼神中透露出久經沙場的敏銳與果敢。
趙括聽聞,下意識地摩挲著劍柄的狼頭紋,劍鞘上的冰碴簌簌而落。三日前,他在邯鄲收到密報,言稱秦將蒙驁正與匈奴右賢王秘密會盟。此刻,遠遠望見河穀轉彎處旌旗招展,果不其然,在匈奴那威風凜凜的狼頭旗下,幾麵繡有秦盾紋的赤旗分外紮眼。“結車弩陣。”他果斷地抽出斷雲劍,劍刃寒光閃爍,映出他眉間沾染的白霜。“讓屍先生的算籌派上用場。”他的聲音堅定有力,在寒風中久久回蕩,透著不容置疑的氣魄。
五十輛戰車如訓練有素的士兵,迅速行動起來,圍成一個堅固的圓陣。改良後的床弩被穩穩地架上弩臂,三棱弩箭的箭簇泛著青黑色的幽光,那是馬服邑鐵匠精心用蛇毒浸泡過的,毒性猛烈,見血封喉。趙括緊緊地盯著匈奴遊騎,隻見其首領高高舉起彎刀,刀刃上刻著的秦篆“獵”字,在雪光的映照下一閃而過,那正是秦軍特有的刻紋,猶如一道罪惡的烙印,昭示著他們的狼子野心。
第一波箭雨如蝗蟲般鋪天蓋地地襲來,呼嘯著劃破長空。與此同時,趙括清晰地聽見弩機轉動時發出的“咯吱”聲,沉悶而有力。三架床弩同時發射,粗大的弩箭帶著令人膽寒的尖嘯,如離弦之箭,瞬間將最前排的匈奴戰馬釘在冰麵上。戰馬發出陣陣淒厲的嘶鳴,在空曠的河穀中回蕩,讓人毛骨悚然。蘇三娘率領的玄甲隊如猛虎般從車陣的縫隙中迅猛衝出,他們手持短刀,專砍馬腿,血珠飛濺而出,在冰冷的冰麵上瞬間凝成暗紅的斑斑血跡,仿若一朵朵盛開的惡之花,觸目驚心。
“抓活的!”趙括目光如炬,一眼瞥見對方主將的皮袍上繡著秦廷那象征尊貴的太陽紋。他手中的斷雲劍疾如閃電,瞬間劃破對方的肩甲,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聽見對方用秦語破口大罵。當俘虜被士兵們粗暴地拖到他麵前時,那人頸間佩戴的玉玨讓趙括瞳孔驟縮。玉玨正麵是匈奴單於的鷹紋,威嚴而神秘;背麵卻刻著範雎的“雎”字,這一發現,讓原本複雜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仿佛一團迷霧,讓人看不清前路。
河穀的風愈發凜冽,如同一頭瘋狂的巨獸,卷著雪粒肆意肆虐,竟吹開了俘虜緊攥的手,半片寫有秦篆的木牘赫然露了出來。“右賢王庭牧草肥美,可助秦軍屯兵。”趙括輕聲念出木牘上的文字,神色冷峻如霜。他將木牘小心地收入袖中,望向遠處倉皇退去的匈奴旗號,心中思緒萬千,宛如洶湧的波濤。忽然,他轉頭對屍佼笑道:“先生的黃河水經注,怕是要添幾筆秦匈的賬了。”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嘲諷,更多的則是對未來局勢的深深思索。
兩日後,使團抵達林胡王庭。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不已,三千騎兵整齊列陣相迎,馬刀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仿佛一片寒光組成的洶湧海洋。林胡族長呼衍丹,身著厚重的皮袍,豹皮護腕緊緊扣在劍柄上,散發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嚴。他身後的氈帳外,橫七豎八地堆著十餘具漢人官吏的屍身,衣袍上的蒼頭紋已被鮮血浸透,在寒風中顯得格外淒慘,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悲慘遭遇。
“漢人官吏來了三撥,”呼衍丹開口說道,匈奴語中混著濃重的河套口音,“要麼量草場,要麼收馬稅,如今又來個帶劍的。”他的目光如鷹隼般犀利,掃過車隊的鐵犁,滿是警惕與質疑,“這次是要變草場為農田?”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劍柄微微握緊,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趙括見狀,不慌不忙地解下皮裘,露出繡著“馬服”紋章的中衣,那是用樓煩牧民送的羊毛精心織成的,帶著質樸的氣息與深厚的情誼。“族長可知,”他抬手,指向車上的《胡墾令》繪本,彩繪的畫麵栩栩如生,胡族牧人正滿心歡喜地接受漢匠遞來的鐵犁,“武靈王的《胡墾令》寫得明明白白:牧地不墾,胡俗不廢,隻在河邊灘地開屯田。”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眼神真摯誠懇,試圖消除呼衍丹心中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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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衍丹眉頭緊皺,手指緩緩劃過繪本,最終停在“胡漢分籍”的圖畫上。畫麵中,漢吏手持竹簡,神情莊重肅穆;胡牧捧著羊骨,滿臉虔誠敬畏;中間用雙籍木牌相連,象征著胡漢之間那緊密的紐帶。他忽然眼神一凜,拔刀出鞘,刀刃寒光一閃,瞬間抵住趙括的咽喉。“若我割了你的頭,秦人會送更多金餅。”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仿佛從牙縫中擠出,讓人不寒而栗。
蘇三娘反應極快,短刀瞬間出鞘,寒光一閃,直指呼衍丹。然而,趙括卻抬手製止了她。他神色鎮定自若,望著刀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嘴角上揚,笑了起來:“秦人給金餅,我們給鐵犁。”他不緊不慢地從懷中取出趙王三年前的詔書,詔書保存得完好無損,上麵蓋著玄鳥印與狼頭印,散發著皇家的威嚴氣息。“這上麵蓋著玄鳥印與狼頭印,允許胡族自治,戰時共禦強秦。”他將詔書遞向呼衍丹,眼神堅定而充滿誠意。
呼衍丹的刀突然轉向,帶著一股淩厲的氣勢,劈向趙括的戰旗。玄鳥旗應聲而斷,就在眾人驚愕不已之際,卻見旗角裡露出半幅匈奴狼頭旗。原來,這是趙括特意命人縫在旗內的,寓意深遠,象征著胡漢之間的潛在聯係與合作可能。“我祖父曾與武靈王飲過牲血,”趙括彎腰,撿起斷旗,神情莊重而嚴肅,“今日我們再盟一次,用單於的金刀和趙國的劍。”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誠意與決心,回蕩在這片土地上。
黃河渡口,盟壇用冰塊堆砌而成,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卻又透著一股冷峻的氣息。呼衍丹的金刀與趙括的斷雲劍並立在牲血前,散發著肅殺之氣,仿佛在訴說著這場盟誓的莊重與嚴肅。當兩碗馬血酒遞來,林胡的巫師身著奇異的服飾,口中念念有詞,開始吟誦古老的盟誓,聲音悠揚而神秘,仿佛穿越了時空,連接著過去與未來。而屍佼則蹲在渡口,全神貫注地用竹簡測算黃河的水流量,羊皮紙上,初步的灌溉渠走向已隱隱顯現,那是未來繁榮的美好藍圖。
“漢人官吏留下,”呼衍丹仰頭,飲儘血酒,豹皮護腕與趙括的劍柄輕輕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但要學我們喝馬奶酒,睡氈帳。”他抬起手臂,指向遠處連綿的雪山,神色凝重,“右賢王與秦人結盟,要奪我們的草場,你們的車弩陣,能擋得住匈奴的鐵騎嗎?”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擔憂,更多的則是對趙軍實力的審視與質疑。
趙括目光堅定,望著屍佼與樓煩族長熱烈討論水渠的身影,心中充滿了信心。他忽然指向車隊最末的糧車,大聲說道:“擋不住鐵騎,就用屯田的麥種。”他的手指輕輕劃過《胡墾令》繪本上的雙籍圖案,思緒飄遠,“當年武靈王教胡人騎馬,如今我們教秦人害怕——害怕胡漢的馬奶酒混著麥飯香,害怕黃河水既能養戰馬,也能灌麥田。”他的聲音充滿力量,在渡口久久回蕩,仿佛給眾人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初雪在盟誓時悄然轉為雨夾雪,細密的雨絲與雪花交織在一起,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大地上。趙括親眼看著呼衍丹將秦製玉玨投入黃河,玉玨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濺起一片晶瑩的水花。在那水花裡,他仿佛看見範雎的陰謀正隨著水流緩緩遠去,消失在無儘的波濤之中。屍佼的算籌在冰麵上擺出整齊的灌溉網格,蘇三娘的斥候騎著快馬,帶著秦匈密約的木牘,向著邯鄲疾馳而去,他們肩負著重要的使命,為趙國的未來奔波。
返程時,車隊經過秦匈交戰過的草場。趙括勒住韁繩,緩緩下車,俯身撿起一枚刻有秦篆的箭矢。箭簇上的蛇毒痕跡清晰可見,他看著這枚箭矢,不禁冷笑一聲。秦人妄圖用他們教的毒箭對付胡族,卻不知胡族早已與趙軍共享了冶毒之法,這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將箭矢小心地插入戰車的軾木,玄鳥旗與狼頭旗的殘片在箭尾隨風飄動,相互纏繞,形成一種奇異而獨特的新圖騰,象征著胡漢之間的緊密聯係與共同抗爭,預示著他們將攜手麵對未來的挑戰。
河湟的初雪尚未完全化儘,車隊已載著胡族使者踏上南返之路。趙括騎在馬上,輕輕摸著劍柄上的血盟印記,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顯陽殿。那時,幼主用胡漢雙籍竹簡寫下第一道政令,那是新政的開端。此刻,車窗外,屍佼正耐心地與胡族少年比劃著鐵犁的用法,少年們眼中滿是好奇與期待。那些沾著雪粒的麥種,將在開春時播撒在黃河灘地,在肥沃的土地裡生根發芽。正如雙籍製將在趙匈邊境深深紮根,讓秦人明白,真正的邊界並非那冰冷的長城,而是胡漢百姓共飲一河水、同耕一片田所建立起來的深厚信任,這信任將如鋼鐵般堅固,抵禦一切外來的威脅。
暮色籠罩下的河湟穀地,盟壇的篝火仍在熊熊燃燒,火光衝天,映得冰麵一片通紅。趙括緩緩解下染血的皮裘,露出內襯上的雙籍紋章——玄鳥與狼頭首尾相接,相互呼應。這紋章,正如他與呼衍丹共飲的牲血,在寒冷的初雪中,漸漸凝結成比鋼鐵更堅韌的盟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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