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身披厚重的黑色披風,內襯鐵胎皮甲,身姿挺拔,步伐沉穩有力地踏入。霜結的磚地在他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沉悶聲響,宛如在為這場即將拉開帷幕的風雲變幻敲響序曲。腰間那狼頭紋劍穗硬如寒鐵,掃過廊柱時,一串懸垂的冰棱被撞落,清脆的“劈裡啪啦”聲在空曠的工室內回蕩,久久不絕。
工室丞李同早已在此等候,見趙括到來,“撲通”一聲重重跪地,身軀因恐懼與緊張而微微顫抖。他雙手高高托起一隻青銅升子,在熹微的晨光下,升子上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紋清晰可見,裂縫中滲出的暗褐色銅鏽散發著可疑的氣息。湊近細瞧,便能發現那是用秦地特有的紅膠土填補的痕跡,散發著一股可疑的氣息。
“大人,是平原君府的蒼頭。”李同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說道,“昨日他們氣勢洶洶地送來二十隻銅升,一檢查,內壁刻度竟全被刮深了三分。”說著,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口那塊殷紅的烙印,那是馬服邑匠籍火印,在寒風中顯得愈發鮮豔奪目,“小臣若不依從他們的要求,他們便惡狠狠地威脅,要毀掉我全家的匠籍牒,小臣實在是走投無路啊!”
趙括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伸手接過那隻裂了縫的青銅升子。他的手指緩緩劃過升子內壁,突然,指甲縫裡嵌住了半片秦錦殘片。這殘片質地精良,花紋繁複,仔細端詳,竟與七姓貴族袖口處那隱秘的暗紋如出一轍。刹那間,趙括的腦海中閃過三日前墨玄傳來的密報,稱平原君封地的馬隊頻繁在秦境出沒,行蹤詭秘。再瞧瞧眼前這量器內殘留的秦幣銅鏽,又想起河套急報中提及匈奴右賢王的戰馬,馬蹄鐵竟是用趙地精鐵打造而成,諸多線索如絲線般在他心頭纏繞,隱隱勾勒出一個驚人的陰謀輪廓。
“備車,即刻前往東武城。”趙括果斷下令,將手中的裂升隨手拋給隨行的蒼頭軍。劍鞘上的馬服紋擦過廊柱上精美的玄鳥雕飾,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仿若在為即將揭開的真相鳴響前奏。趙括心中明白,此刻平原君的使者必定正快馬加鞭,朝著王宮疾馳而去,就如同三年前郭開的密使一般,每當新政推行的關鍵時刻,便如鬼魅般出現,妄圖攪亂局勢,揚起漫天塵埃,阻礙變革的步伐。
東武城,銀裝素裹,皚皚白雪覆蓋著大地。在一處隱秘的地窖前,趙括手持斷雲劍,劍身寒光閃爍。他用力一挑,地窖的石蓋“轟隆”一聲被掀翻,刹那間,窖內金光四溢,半車秦國金幣在積雪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刺得衛士們的鐵刃甲都泛起了奪目的亮光。金幣堆中,混雜著一些未燒儘的竹簡殘片,上麵的墨色在雪光的映襯下格外刺眼。趙括俯身撿起一片,隻見上麵赫然寫著:“待河套亂起,趙勝願以馬千匹換秦地三城——”殘簡末尾,“郭開”二字雖被火舌舔去半邊,卻恰好露出平原君那獨特的私印,猶如鐵證,昭示著背後不可告人的秘密。
“丞相竟敢私闖貴胄封地,簡直無法無天!”顯陽殿內,平原君趙勝怒發衝冠,手中玉笏狠狠砸在丹陛之上,“當啷”一聲巨響,驚起了階前堆積的宿雪。他身著深衣,身上彌漫著濃重的酒氣,腰間原本的蒼頭紋玉玨已換成了秦式龍紋佩,愈發顯得神色張狂。“這東武城,乃是武靈王親封於我,你趙括怎敢如此放肆?”他瞪大雙眼,滿臉怒容,直勾勾地盯著趙括,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敢與不敢,”趙括神色鎮定,不慌不忙地將裝著金幣的青銅匣推到禦案前,匣中金幣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瞬間蓋過了殿角漏風傳來的呼嘯聲,“全看這些秦國金幣,究竟是該被熔鑄,用於修築河套水渠,造福趙國百姓,還是任由它們成為某些人通敵叛國的罪證。”說罷,他伸手抽出一卷早已準備好的量器賬冊,帛麵之上,平原君府的馬印與秦將蒙驁的虎符印泥清晰可辨,宛如鐵證如山。“上個月,東武城送往鹹陽的戰馬,馬蹄鐵上刻著趙地工匠的名諱。”趙括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沉穩有力,每一個字都似重錘,狠狠敲擊在眾人的心間。
幼主端坐在禦案之後,神色凝重。王璽在案上投下一片陰影,少年天子的目光緊緊盯著賬冊上那醒目的朱砂批注,那是趙括昨夜用匈奴狼毫精心書寫的:“馬千匹,換秦幣十萬,購糧萬石轉賣匈奴右賢王”。“相叔的戰馬,”幼主伸出手指,緩緩劃過“資敵”二字,聲音雖稚嫩,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難道比寡人的王輦跑得還快,竟能如此輕易地與秦國勾結,做出這等叛國之事?”
平原君聞言,深衣猛然繃緊,腰間玉玨的繩結在他劇烈的顫抖中“啪”的一聲崩開。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三個月前的場景,那時趙括在河套立下界碑,所用石材正是出自東武城。如今,那些刻著胡漢雙籍的石碑,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將他的封地與匈奴牧區硬生生地分割開來。“這絕對是栽贓陷害!”平原君聲嘶力竭地喊道,目光瘋狂地掃過趙括腰間的斷雲劍,那柄劍曾在顯陽殿斬殺過郭開的刺客,如今卻仿佛化作了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秦賊的密信,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我的地窖裡,這一定是有人蓄意謀劃,想要汙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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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括不緊不慢,解開第二道賬冊,從中取出一張羊皮地圖。地圖上,用秦篆清晰地標著“趙勝封地”與“匈奴草場”的紅線,兩條線在河套屯田區交彙,形成一個猙獰的十字,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爆發的危機。“密信的火漆印,”趙括伸出指尖,輕輕停留在地圖角落那若隱若現的蒼頭紋暗記上,“和七姓貴族袖口的秦錦,用的是同一種丹砂。這足以證明,背後的陰謀並非偶然,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通敵行徑。”
恰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墨玄率領著工室匠徒大步闖入,每個人手中都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隻被篡改的量器。“這些升子的內壁,”李同快步上前,伸手掀開蒙布,三十隻裂升在殿內一字排開,宛如一列嚴陣以待的雁陣,“都刻著平原君府的驗訖印,鐵證如山,無可辯駁。”說完,他再次扯開袖口,露出新烙的馬服邑匠籍,神色堅定地說道:“小臣今日起,隻認丞相的狼頭印,願為新政效犬馬之勞,絕不再受奸人脅迫。”
禦史大夫見狀,趕忙上前,將手中的象牙笏一橫,笏麵上“廷尉會審”四字用秦隸書寫,筆鋒剛勁有力,卻帶著明顯的鹹陽習氣。趙括一眼便認出,這是郭開餘黨的筆跡,就如同他早已洞悉平原君此刻按在案角的手,正悄悄摩挲著秦式袖扣,那細微的動作,仿佛在無聲地暴露著他們之間不可告人的勾結。“依趙律,”禦史大夫目光閃爍,刻意避開那裝滿金幣的匣子,“貴胄封地若有爭議,需經廷尉——”
“不必了。”幼主突然開口,聲音清脆響亮。他猛地落下王璽,朱紅印泥穩穩蓋在賬冊首幅,恰好嚴嚴實實地壓住了平原君的馬印,仿佛在宣告著正義的裁決。“相叔的戰馬既然跑得如此之快,”幼主望向殿外紛飛的大雪,眼神中透著一絲決絕,“那就去河套替寡人看顧烽燧吧,也算是將功贖罪。”少年的聲音混著殿角銅漏那有節奏的滴答聲,顯得格外清晰:“削爵三級,罰守軍屯,即日起即刻啟程前往九原郡,不得有誤。”
平原君聽到這判決,手中的玉笏“當啷”一聲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他心中希望崩塌的聲音。他眼睜睜地看著趙括將秦國金幣倒入丹爐,爐火熊熊燃燒,銅液在其中翻滾騰躍,騰起陣陣青煙。那些曾被用來購買刺客、妄圖顛覆趙國的黃金,此刻正逐漸化作“新政基金”的第一爐銅水,仿佛在見證著正義的勝利。“陛下!”平原君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近乎絕望地呼喊著,“老臣乃趙武靈王——”
“武靈王的劍,”趙括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伸手指向殿外的招賢館,商鞅的徙木木雕在紛飛的大雪中靜靜矗立,宛如一座不朽的豐碑,“當年斬殺的,正是那些阻礙變法的貴胄。”他緩緩解開斷雲劍穗,將那染著血漬的劍穗輕輕放在禦案之上,“臣昨夜在東武城地窖,還發現了這個。”
呈上去的羊皮殘卷上,郭開的字跡清晰可辨:“趙勝若得河套,可分其地與匈奴。”殘卷邊緣的齒痕表明,這是從密信上硬生生撕下來的。平原君看到這殘卷,臉色瞬間變得比雪還白,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整個人癱軟下來。他終於明白,為何趙括昨夜堅持要親自搜查地窖,原來那些被他匆忙燒毀的密信,早被趙括的細作暗中收集起來,精心拚湊還原,成為了他通敵叛國的鐵證。
廷尉的審案牘書還未來得及展開,幼主的第二道王令已然下達:“著平原君即日起啟程,所遺東武城封地,按雙籍法重新勘定。”少年天子頭戴冕旒,垂下的珠串遮住了他的眉眼,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然而,趙括卻敏銳地瞥見,幼主掌心緊緊攥著的胡漢雙籍竹簡,那是昨夜他親手一筆一劃抄錄的《胡墾令》,仿佛在昭示著他對新政的堅定支持。
退朝之時,趙括在丹陛遇見了捧著熔金模具的李同。模具嶄新,在陽光的照耀下,匠徒們新鑄的狼頭印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模具邊緣,刻著“胡漢同量”四字,字體古樸蒼勁,正是屍佼在河套精心設計的合文。“這些金幣,”李同伸手輕輕摸著滾燙的模具,眼中滿是期待,“能買多少石胡麻呢?想必能為河套的百姓帶來不少福祉吧。”
“能買的,”趙括抬眼望向正在拆除蒼頭紋照壁的東武城使者,目光深邃而堅定,“是河套水渠的三丈基石。”他的思緒,忽然飄回到在平原君地窖看見的場景:秦國金幣與趙地量器雜亂地混在一起,就如同貴胄的陰謀與胡漢的盟約相互交織。但他堅信,所有的一切,終將在這熊熊燃燒的熔爐中經受考驗,分出真偽,迎來正義的裁決。
這一夜,邯鄲工室燈火通明,爐火熊熊。李同帶領著匠徒們,在新鑄的量器底部一絲不苟地刻下“馬服”暗紋。每一道刻痕,都傾注了他們的心血,且比平原君府那造假的印更深三分,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著新政的決心與力量。趙括的斷雲劍靜靜掛在案頭,劍刃寒光閃爍,映著窗外紛飛的雪光,將廷尉呈上來的審案牘書投射在牆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秦隸文字,在劍光的映照下,仿佛幻化成了河套廣袤無垠的阡陌田野——在那裡,胡漢百姓正用統一的量器,滿懷希望地丈量著新墾的土地,開啟嶄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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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幼主的王輦悄然出宮。車衡上的玄鳥紋被半掩在狼頭旗之下,影影綽綽。趙括心中清楚,少年天子派出的使者,此刻正帶著改良後的雙籍竹簡,馬不停蹄地趕往平原君的流放地。他深知,政治的平衡,絕非依靠劍刃的血腥鎮壓來維持,而是如同量器上精準的刻度,需要在貴胄的怒火與百姓的殷切期盼之間,小心翼翼地尋找那個最恰到好處的平衡點,如此,趙國方能長治久安,走向繁榮昌盛。
破曉時分,天邊泛起魚肚白。一枚嶄新的“新政基金”銅印被送到相府。印紐上,狼頭銜著玄鳥尾羽,造型栩栩如生,這正是幼主昨夜親自構思並繪製的紋樣,寓意著胡漢融合,攜手共進。趙括伸手輕輕撫摸著印麵新刻的“觀俗立法”四字,感受著那古樸的質感。忽然,他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駝鈴聲,清脆悅耳。那是河套的商隊滿載而歸,他們帶著雙籍文牒,穿越茫茫大漠,曆經艱辛回到邯鄲。他們的量器上,平原君的蒼頭紋已被歲月的風沙磨去,取而代之的,是永不褪色的馬服暗紋,宛如趙國新政最堅實的印記。
牘書風波平息後的第一個量器校驗日,邯鄲集市熱鬨非凡。陽光明媚,灑在集市的每一個角落,銅升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趙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胡漢商人用統一的量器公平交易,討價還價聲、歡笑聲交織在一起。他的思緒,忽然飄回到在平原君封地發現的那半片密信。秦人自以為用金幣和密信,便能輕易動搖趙國的根基,攪亂趙國的局勢。可他們卻全然不明白,當胡族牧民開始用刻著狼頭紋的量器仔細稱量牧草,當漢人屯長用印著玄鳥紋的竹簡認真記錄收成,這看似簡單的量器刻度,實則承載著趙國胡漢百姓的信任與團結。任何陰謀詭計,在這象征著公平與正義的刻度麵前,都將無所遁形,顯露出虛偽的原形。
這一日,幼主在顯陽殿莊重地接見匈奴使者。殿內,氣氛肅穆而莊重。幼主的案頭,擺放著新製的雙籍國書,國書製作精美,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息。當使者的目光落在國書背麵的狼頭印,與正麵的玄鳥印首尾相銜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震撼與敬佩。他終於深刻理解了趙括熔鑄金幣時所說的那句話:“真正的財富,並非藏在地窖的金幣之中,而是蘊藏在百姓手中那公平公正的量器之上。”這量器,丈量的不僅是物質,更是民心,是一個國家繁榮昌盛的根基。
而在千裡之外的河套,寒風凜冽,吹過廣袤的大地。平原君趙勝身著戍邊的鎧甲,獨自站在烽燧台上,望著那新刻的雙語界碑。界碑高聳,在風中默默佇立,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變遷。他腰間的玉玨早已換成了護墾校尉的狼頭符,那冰冷的觸感,讓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在這呼嘯的寒風中,他忽然讀懂了趙括在會審時未曾說出口的那句話——當貴胄的封地轉變為胡漢共耕的屯田,當他們的玉玨換成守護百姓的符節,往昔所謂的貴賤之分,早已在統一的量器刻度中,悄然熔鑄成為一個全新的趙國,一個胡漢團結、繁榮昌盛的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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