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楚國,建平四十七年。
北境,揚州雲昌府。
曾經富庶的江南水鄉,如今卻成了一片焦土。烈日炙烤著龜裂的大地,乾涸的河床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餓殍,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自四年前起,南楚多地便再未降過一滴雨。稻田乾裂如蛛網,禾苗尚未抽穗便已枯死。百姓們跪在龜裂的土地上祈求上蒼憐憫,卻隻等來更加毒辣的日頭和官府催逼賦稅的鞭子。
齊明縣。
宛城郊外,一支支衣衫襤褸的隊伍緩慢前行。他們中有拄著拐杖的老人,有懷抱嬰兒的婦女,更多的是麵黃肌瘦、眼神空洞的壯年男子。這支隊伍像一條垂死的蛇,蜿蜒在乾裂的官道上。
“娘,我餓...”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童扯著母親的衣角,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婦人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半塊發黑的餅子,塞到孩子手中:“狗兒,快吃吧,這是最後一點了。”
旁邊一個瘦骨嶙峋的老漢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轉過頭,繼續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聽說宛城還有官府施粥...“隊伍中有人低聲說道。
“呸!“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吐了口唾沫:“上個月我去了,那粥清得能照見人影,裡麵還摻了沙子!縣太爺的小舅子倒是在城裡新開了三家糧鋪,米價漲了十倍不止!“
隊伍沉默下來,隻有腳步聲和偶爾的咳嗽聲在燥熱的空氣中回蕩。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人群開始聚集,圍成了一個圈。
“怎麼了?“婦人抱起孩子,踮起腳尖張望。
“好像是有人昏倒了。“有人回答。
圈子中央,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男子倒在地上,麵色灰白,嘴唇乾裂出血。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著,顯然還活著,但已離死亡不遠。
“是餓的。“人群中有人歎息道。
就在這時,一個身披黃色道袍、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分開人群走了過來。他麵容清臒,雙目炯炯有神,腰間掛著一個布囊。
“讓一讓,讓貧道看看。“他的聲音溫和卻有力。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道士蹲下身,檢查了昏倒男子的情況,然後從布囊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幾粒黑色藥丸,喂入男子口中。接著他又取出水囊,小心翼翼地給男子喂了幾口水。
“這位大哥隻是餓暈了,並無大礙。“道士抬頭對眾人說:“誰能分一點吃的給他?“
周圍一片沉默。然後道士將懷中的餅子掰碎,泡在渾水裡,慢慢喂給昏倒的男子。
約莫一刻鐘後,男子悠悠轉醒,茫然地看著四周。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他虛弱地說道,掙紮著要起身行禮。
道士按住他:“不必多禮。貧道張寶,號"天師",奉太平道祖之命,行走天下,救苦救難。”
“太平道?“人群中有人低聲議論。
張寶站起身,環視眾人:“諸位鄉親,如今天下大旱,朝廷不思賑災,反而加重賦稅,致使民不聊生。貧道觀天象,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此乃天意。”
大漢府征召人物:張寶:張角的弟弟,號稱“地公將軍”。作戰勇猛,曾與皇甫嵩交戰於下曲陽,最終亡於陣中。已投放於皇帝李景炎南方計劃布局中。)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道長是說...“那個滿臉胡茬的漢子遲疑地問道。
張寶從懷中取出一塊黃色布條,係在額頭上:“黃天將代蒼天,太平將至。凡願追隨太平道者,可係黃巾為記,共襄義舉。”
人群中開始騷動。有人麵露懼色,悄悄後退;有人則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向前擠去。
“道長,我們這些窮苦百姓,要如何活命?“婦人抱著孩子問道,聲音顫抖。
張寶從布囊中取出更多黃色布條,分發給周圍的人:“加入太平道,互相扶持。貧道已在山中設立道場,有粥棚藥舍。凡有心者,皆可前往。”
就在這時,官道遠處塵土飛揚,一隊官兵騎馬而來,為首的差役手持銅鑼,大聲吆喝:“奉縣尊大人令,即日起加征抗旱稅!每戶白銀一兩,限期三日,逾期不交者,沒收田產!“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還要加稅?我們連飯都吃不上了!“
“天殺的狗官!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我家連鍋都賣了,哪來的銀子?“
差役騎馬衝入人群,揮鞭抽打叫罵的百姓:“刁民!竟敢辱罵朝廷命官!來人啊,把帶頭鬨事的抓起來!“
幾個衙役如狼似虎地撲向人群,抓住那個滿臉胡茬的漢子就要捆綁。
“住手!“張寶一聲斷喝,大步上前。
差役眯起眼睛打量張角:“哪來的野道士?敢妨礙官府辦事?“
張寶不卑不亢:“貧道見這些百姓已無活路,官府不加賑濟,反而橫征暴斂,是何道理?“
“大膽!“差役大怒,“給我拿下這個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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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們放開漢子,轉向張寶撲來。就在此時,人群中突然站出十幾個頭係黃巾的壯年男子,擋在張寶麵前。
“太平道弟子在此,休得無禮!“為首的一個濃眉大眼青年喝道。
差役見狀,臉色微變,但很快又強硬起來:“反了!反了!你們這是要造反!“
張寶推開保護他的弟子,直視差役:“回去告訴你們縣尊大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若再欺壓百姓,必遭天譴!“
差役被張寶的目光震懾,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環顧四周,發現越來越多的災民開始頭係黃巾,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好...好得很!你們等著!“差役色厲內荏地丟下一句狠話,帶著手下匆匆離去。
待官兵走遠,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許多人跪在張寶麵前,懇求加入太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