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輿事司過渡章節)
菜市口,刑場。
春風凜冽,卷起地上的塵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囚車緩緩停下。
錦衣衛們個個麵色冷峻,動作乾練,將一個個身著囚衣的男女粗暴地押下。
囚衣破舊襤褸,在風中瑟瑟發抖,那些男女手腳被沉重的鐵鏈死死束縛,每挪動一步,鐵鏈便嘩啦作響,他們麵容憔悴,眼中的光芒早已熄滅,隻剩下絕望與恐懼交織的空洞,曾經的雍容華貴、意氣風發,被這冰冷現實擊得粉碎,往昔的權貴家眷,如今淪為任人宰割的階下囚,在這菜市口,等待他們的,唯有那閃著寒光、奪命索魂的冰冷刀鋒。
圍觀的人群似潮水般湧動,卻又在刑場周遭留出一片半圓的空地,恰似一個無形的劇場。人群裡,議論聲此起彼伏,如浪濤翻湧。
一位身著粗布麻衣、滿臉滄桑的中年男子,眉頭緊鎖,眼中的憤慨如火焰般燃燒,他壓著嗓子向身旁人訴說:
“俺可太知道這些人的惡行了!俺家那幾畝薄田,本靠著種點糧食糊口,可那狗官趙武的公子趙鈺,帶著一群惡仆,硬說俺家田邊那塊荒地是他家的,二話不說就把俺那新種的莊稼全給毀了,還把俺打了一頓,扔到路邊。”
“俺報官,衙門裡那些人跟他家蛇鼠一窩,根本不管俺。如今聽說這些都是通敵叛國者的家眷,妄圖刺殺陛下,謀朝篡位啊!還假借天災人禍,四處散播謠言,蠱惑人心,就為了反對陛下推行的變法新政,這般行徑,實在是罪大惡極,令人發指!”
說著,李大山眼眶泛紅,緊握的雙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可不是嘛!”旁邊身形消瘦、臉上帶著幾分長期勞作留下滄桑痕跡的王二麻子迅速附和,語氣中滿是快意:
“俺也深受其害啊!俺在城裡擺個小攤賣些雜貨,那狗官的外甥,每次路過都拿俺東西不給錢,俺要是敢吱聲,就喊來衙役,說俺妨礙公務,把俺抓進大牢關個幾天。俺一家老小就指望這小攤活命,被他們折騰得差點餓死。”
“這些人平日裡在咱頭頂作威作福,吃香喝辣,儘享榮華,何曾把咱老百姓放在眼裡?如今落到這般田地,也算是老天開眼,報應不爽咯。”王二麻子越說越激動,脖子上青筋微微暴起,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
“隻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微微搖頭,手中那杆陪伴他半生的煙袋鍋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地麵,發出沉悶的“咚咚”聲,似是他無奈歎息的回響:
“雖說有罪,可有些怕是連究竟發生了啥事兒都糊裡糊塗的,就被牽連進來咯。咱這做人呐,有時候就是身不由己,被家族裹挾,一步錯,步步錯。”老者眼中透著些不忍,目光掃向那些囚車裡的年輕女子和孩童,滿是悲憫。
“哼,這有什麼可憐的?”一個精壯的後生雙手抱胸,站得筆直,臉上帶著冷峻,猶如寒冬的堅冰:
“俺爹就是被這些權貴逼死的。俺爹本是個手藝精湛的木匠,給那權貴家修宅子,活乾完了,不但不給工錢,還嫌俺爹做得慢,找個由頭把俺爹送進了大牢。俺爹在裡麵受儘折磨,沒幾天就咽了氣。”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享了那麼多富貴,吃香喝辣的時候,怎不想想會有今日?咱老百姓平日裡勤勤懇懇,麵朝黃土背朝天,不過求個溫飽。可交稅賦的時候,他們這些權貴之家又何曾少占一分便宜?大宅子裡金山銀山,卻還想著法子從咱窮人嘴裡摳食,如今遭難,也是活該。”張猛越說越激動,眼眶中淚花閃爍,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緊繃。
“說的好!”一位五大三粗的搬運工甕聲甕氣地接話,聲若洪鐘,震得旁人耳朵嗡嗡作響:
“俺劉大壯也沒少受他們的氣!沒有這些權貴在背後撐腰,那些個下人平日裡能那麼囂張?仗著主家勢力,在街市上橫衝直撞、耀武揚威,咱普通百姓稍有不順他們意,就非打即罵。有一回,俺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他們的馬車,那車夫抬手就給了俺一鞭子,打得俺背上一道血口子。這下可好,全落得個淒慘下場,也算是給世人一個警示,讓大家都知道,這天下,終究是公道的。”劉大壯邊說邊擼起袖子,露出那條觸目驚心的舊傷疤。
“後生話糙理不糙。”旁邊一位書生模樣的人接口道,他身著一襲青衫,頭戴方巾,透著幾分儒雅之氣,眼中閃爍著洞察世事的光芒:
“不過聽聞這次的事兒,朝堂之上也並非鐵板一塊。那些個主張變法的新貴和守舊的老臣們,爭得是麵紅耳赤,為了這案子,互相彈劾的折子跟雪片似的往禦前飛。這背後的利益糾葛、權力爭鬥,複雜得很呐!”書生微微歎氣,似是對朝堂的亂象深感憂慮。
“咱哪懂那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一個挎著菜籃的老婦歎了口氣,菜籃裡的幾棵青菜蔫蔫地耷拉著,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隻盼著這場風波趕緊過去,莫要再讓咱這日子過得不安生。這菜市口三天兩頭地行刑,晦氣不說,咱做點小買賣都人心惶惶的,客人都少了好些。以往這時候,我這菜早賣光了,可如今……唉。”老婦眼神黯淡,望著刑場方向,滿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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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媽,您這就短視了。”書生微笑著看向老婦,眼中帶著幾分開導之意:“此次嚴懲叛國逆黨,若能將變法徹底推行下去,往後咱們百姓的日子說不定能有大起色。那賦稅徭役一減輕,大家手頭鬆快了,買賣自然就好做了。您想想,以前種地交稅都快交去大半收成,要是變法成功,咱自家能多留些糧食,日子能不紅火?”
書生說得繪聲繪色,周圍人聽了,不少都微微點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之光。
“各位有所不知,自陛下登基以來,那可真是英明神武啊!”一位身著短褐、滿臉風霜的中年漢子扯著嗓子開了腔,眼神中滿是崇敬,仿若在講述一個傳奇神話:
“俺老孫以前在碼頭扛活,那些權貴家的貨船來了,工錢少得可憐,還經常拖欠。俺們要是敢抗議,衙役就來抓人。可陛下一上位,雷厲風行,整治吏治,頒下嚴令,如今京中權貴哪個不是夾著尾巴做人?這才幾月工夫,京城風氣煥然一新,就衝這點,陛下就是咱老百姓的救星。”漢子說得眼眶泛紅,聲音微微顫抖。
“正是如此!”旁邊一位做小買賣的攤主連忙接過話頭,他臉上帶著激動的紅暈,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俺,就說前些月京城那場兵變,那可真是驚心動魄。亂軍都已攻入皇城,坐上皇位了,眼看著大勢已去,可咱們陛下臨危不亂,親率百戰穿甲軍,如神兵天降般攻入皇城。那場麵,刀光劍影,喊殺聲震天,至今回想起來,都讓人膽寒呐!陛下身著戰甲,衝鋒在前,那威風凜凜的模樣,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當時我就在皇城根兒下躲著,親眼瞧見的,那可真是咱們百姓的福氣,有這樣的英主,咱還怕啥?”說罷,周福還誇張地比劃著揮劍殺敵的動作,好似自己就在那戰場上一般,周圍人聽得聚精會神,不時發出驚歎聲。
“嘖嘖嘖,也不知道這些謀反的人是咋想的,”一位老裁縫捋著胡須,眯著眼搖頭歎息:
“在陛下的治下,不說其他地方,就咱京城百姓體會的最深,日子眼見著一天天好起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雖說還沒完全做到,但也比前些年強太多了。以往夜裡出門,都得提心吊膽,生怕遇著打劫的,現在雖說偶爾還有小偷小摸,但總體太平多了。這些個赤魅魍魎竟敢謀反,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就是匹夫撼樹,自不量力。”老裁縫邊說邊搖頭,對謀反者的行徑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