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is大樓起火,是在十分鐘前。
高樓林立的城市核心地帶,突然升起滾滾濃煙,黑色火舌順著玻璃幕牆一路吞卷。
樓體中段的幾扇窗戶被炸裂,熱浪夾雜著灰燼呼嘯而出,砸落在人行道上。
消防車一輛接一輛趕來,警戒線迅速拉起,水柱衝天而起,在空中折射出碎光。
陸詢停下車的時候,28層已經濃煙密布。
他抬頭看了一眼,玻璃碎裂,火光在裡麵跳動,像是在吞噬整個樓層的邊緣。
“裡麵還有人!”有消防員在通訊頻道裡喊。
站崗的警衛剛轉頭,就隻看見一道黑影從旁邊掠過。
“喂!那邊不能進,危險!”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安全通道裡。
樓道裡黑煙撲麵,灼熱的氣浪一波一波推上來。
陸詢動作極快,卻仍在拐角被一簇餘火逼得頓了一下。
他抬手遮住口鼻,側身衝上去。
黑色風衣被燒得焦邊,半邊臉被濃煙熏得發黑。
終於到了28層。
陸詢一腳踢開半掩的門,迎麵是一股灼熱的熱浪。
門軸被烤得變了形,金屬一響,滿屋的混亂聲撲麵而來。人群尖叫、哭喊,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找出口。
陸詢卻一眼看到了她。
沈初棠。
她就站在窗邊,離碎裂的窗沿不過一步之遙,像個雕像一樣一動不動,風將她的發吹得淩亂,她沒哭,也沒慌亂,隻是靜靜地望著樓下。
好像隻要她往前邁一步,就能從二十八層跌入火海。
陸詢心臟一緊,快步衝過去。
“沈初棠!”他低聲喊,但她沒有回頭。
下一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回來,緊緊抱進懷裡,聲音低啞得幾乎發不出完整的音節:“你他媽不想活了?”
他從未如此失控過,連嗓音都在發顫。沈初棠怔了一下,回頭看清他,眼底閃過一絲迷茫:“賀瀾……你怎麼在這兒?”
陸詢身子一僵,根本沒時間演下去,咬緊牙拉著她就走:“二十四樓設置了營救梯,我帶你下去。”
“等等!”沈初棠回頭看向身後,眉頭緊皺,“秦湛還沒出來,他剛才去給一個病人做心肺複蘇。”
陸詢臉色沉沉,一言不發地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你乾什麼!”沈初棠用手捶他肩膀,“我說了我要等他!”
“閉嘴!”陸詢扛著她,大步往樓下走去。
二十四樓,空氣裡已經彌漫著焦灼的嗆味。消防員在樓道指揮,救援梯一字排開,卻早已擠滿了人。
陸詢一路將沈初棠護著推進人群,直到靠近救援梯時,才終於將她放下來。
沈初棠一落地,立刻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給秦湛。
可是無人接聽。
她咬著牙,不斷重播,額角隱隱滲出冷汗,電話卻始終沉默。
人流開始往前推。
快輪到她時,身後一隻手猛地一擠,她一個踉蹌,重心不穩地朝著地上裸露的鋼筋倒去!
忽然,一隻手臂驟然從後方伸來,狠狠摟住了她的腰。
沈初棠被拽回懷中,整個人撞進那道熟悉的胸膛,鼻端聞到一股被煙熏焦的氣味。
她抬起頭。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一怔。
賀瀾的臉,此刻在高溫和汗水交融中,竟露出了微不可察的一道裂縫!
裂縫從額角延伸,皮膚下的另一張麵孔仿佛要破繭而出。
“你……”她的聲音裡帶著驚懼與不可置信。
陸詢顯然察覺到了什麼,微一僵,隨即轉過頭去。
“過去,走救援梯。”
但沈初棠沒動。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他的側臉,那道裂縫,在逼仄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紮眼。
就在他回頭的刹那,她的手猛地探過去,毫不猶豫地一把撕下了他臉上的假麵。
“嘶——”
脆響一聲。
她愣住了。
手裡的那層薄膜狀麵具,還帶著他臉上的溫度,而真正的那張臉,就這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