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山林之中,一隊約莫十人的隊伍正從遠處慢慢跑來。他們腳步淩亂,七零八落,每個人都氣喘如牛,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當周晨終於堅持不住,雙手撐在一棵樹上大口喘氣時,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人瞬間如散了架一般,癱倒在地上。此刻的他們,什麼都顧不上了,仿佛剛從煉獄逃脫,來到了天堂。有人直挺挺地躺著,有人狼狽地趴著,還有人無力地坐著,姿態各異,儘顯疲憊。
這便是前幾日小二買回來的人,周晨本打算將他們訓練成酒肆的護衛,用以應對那些潑皮地痞。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意識到,想要讓這些人派上用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周晨靠在樹上,目光掃視著這群人。這是他第一次帶他們出來訓練,此前因各種事務纏身,一直未能成行。
稍作休息後,周晨拍了拍手,示意他們起身列隊。眾人滿臉不情願,但還是按照要求,勉強列成了兩隊。隻是隊伍站得歪歪扭扭,每個人都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實際上,他們跑的路程並不遠,周晨估算最多不會超過三公裡。畢竟,穿越之前的他作為一名研究員,向來不愛運動,即便是跑步,連走帶跑也超不過三公裡。而眼前這些人,年紀小的十七八歲,大的快四十歲了,跑這麼點路就累成這副樣子,可見他們平時根本沒有足夠的食物來滋養身體,身體素質差到了極點。
周晨心中不禁有些後悔,當初怎麼就讓小二買了這麼一群人呢?要把他們訓練成一支訓練有素的護衛隊,得耗費多少心血和錢財啊!在這隊人中,除了那個十七八歲的小夥看起來還有點培養價值,其他人一個個神情麻木,毫無生氣,真讓人懷疑他們能做些什麼。但事已至此,自己挖的坑還得自己填。他暗自希望天一樓那夥酒商能給他足夠的時間,讓他把這些人訓練出來。
周晨繞著隊伍轉了一圈,仔細地打量著每一個人。當他的目光掃過時,眾人紛紛低下頭,似乎這是對新主人表示恭敬的方式。可周晨還不太習慣這個時代的這種行為,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火。他想要的不是一群唯唯諾諾的奴隸,而是一群充滿鬥誌、嗷嗷叫的“狼”。
周晨走到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麵前,語氣嚴肅地說道:“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少年微微抬起頭,快速偷瞄了一眼周晨,然後才緩緩將頭抬起,但眼睛始終盯著地麵,不敢與周晨對視。
“看著我!”周晨突然咆哮起來。少年嚇得身體猛地一顫,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上。周晨一腳將少年踹翻在地,又大聲吼道:“站起來!”少年惶恐至極,急忙站起身來,頭卻低得更低了,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周晨心中失望透頂,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油然而生。這些人到底怎麼了?連抬頭看人的勇氣都沒有,難道他們就沒有一點做人的尊嚴嗎?
“你們再去跑一圈,跑完後回來這裡集合。”周晨冷冷地命令道。
眾人默不作聲,拖著疲憊的身軀又朝著遠方跑去。周晨回到店裡,取來他們的奴籍與身契,然後再次返回山林。等了將近小半個時辰,才看到他們連走帶爬地回到了原地。他們的身體底子實在太差,根本無法承受這樣遠距離的劇烈運動,一個個上氣不接下氣,狼狽不堪。可周晨還是毫不留情地讓他們站起來列隊,全然不顧他們連站穩都困難的狀況。
即便已經累成這樣,這群人也沒有一個提出疑問或發出抱怨。無論周晨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毫無怨言地照做,仿佛沒有自己的思想。如果在現代,他們能變成機器人,那絕對是一項偉大的發明,畢竟有多少現代人夢寐以求的,就是擁有這樣聽話的機器人助理。
“站好了,從左到右,都把你們的名字報出來。”周晨說道。
然而,眾人隻是呆呆地望著他,沒有一個人開口報名字。
“你們怎麼了?啞巴了?你,叫什麼名字?”周晨指著左邊第一個人,那是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漢子。
“回主人的話,您還沒給小的取名,所以小的還沒有名字。”中年漢子恭敬地回答。
“我給你取名?你自己沒有名字嗎?”周晨疑惑地問道。
“主人有所不知,我們這些人,被賣到張家就會被取名為張三,賣到李家就會叫李四。每換一個新主人,就會有一個新名字。您還沒給我們取名,所以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該叫什麼。”
“我靠!”周晨忍不住暗罵了一句。難怪這些人沒有一點人的樣子,連個屬於自己的名字都沒有,還談什麼做人的尊嚴呢?
“我不會給你們取名字。這是你們的奴籍與身契。”周晨說著,一把將手中的奴籍與身契扔到地上,然後掏出火折子將它們點燃,看著它們漸漸燒成灰燼。
“我把它們燒了,從今以後你們便是自由人。你們為緣來酒肆做事,我會給你們工錢。如果你們不願意,現在就可以走,我絕不追究。有要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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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並不知道,即便他燒掉了奴籍與身契,官府的戶籍冊裡,他們依然是奴籍。一旦離開,就會被視為逃奴,被抓到是要被打死的。除非他肯花大價錢去官府把他們的奴籍也注銷掉。但奴仆們聽到周晨這番話,心裡還是感到一陣溫暖,他們立刻跪地磕頭,如同跪拜自己的生身父母一般,哪裡有要走的意思。再說了,他們能走到哪裡去呢?即使主人不追究,不被官府抓到,他們也無依無靠,沒有田地,隻能成為流民,過上刀口舔血的日子,哪裡比得上留在酒肆穩定呢?
“都起來,給我站直了!我買你們,不是要一群低眉順眼的磕頭蟲,我要的是一群精銳的酒肆護衛,能保衛酒肆安全的人。你們現在差得太遠了。現在你們自由了,不再低人一等,所以以後訓練的時候,必須抬頭挺胸,站直了。見到人,也要拿出點人的樣子,活出點尊嚴來。現在,你們自己給自己取個名字,從今天起,這個名字就是你們一輩子的名字,以後誰也彆想再給你們改名,我周晨保證!”
周晨講得慷慨激昂,聲音洪亮,充滿了力量。然而,下麵的人卻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周晨,仿佛在看一個怪物。或許在他們看來,這個主人實在是太奇怪了,說話做事都讓人摸不著頭腦。從來沒有哪個主人會讓他們自己取名,更何況他們大字不識一個,又該取什麼名字呢?看著他們那麻木的表情,周晨心中暗自歎息,自己還是太心急了,這些事情看來隻能慢慢來。
“取名的事情,你們自己慢慢想,明天告訴我。想好的名字就是你們這一生的名字,誰也不能更改,我周晨說到做到。”
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還是有點希望的。看著他眼角閃爍的淚光,周晨心中明白,他渴望擁有自己的名字,渴望成為一個真正有尊嚴的人。
周晨又帶著他們站了一會兒隊列,看了看時辰,便帶著眾人返回酒館。可剛到酒館門口,就被一群臟兮兮、蓬頭垢麵的乞丐堵住了去路。
“大爺,賞點錢吧!”乞丐們紛紛伸出手,可憐巴巴地哀求著。
周晨心想,如果酒館一直被這群乞丐堵著,生意肯定沒法做了。他從身上摸出幾枚銅板扔給他們,說道:“拿著錢,走遠點。”可乞丐們拿到錢後,依然坐在原地,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周晨感到十分詫異,他看了乞丐們幾眼,便走進了酒肆。
一進酒肆,周晨就看到裡麵坐滿了大漢,可他們的桌子上乾乾淨淨,顯然什麼都沒有點。櫃台前還趴著一個人,既擋住了彆人買酒,也擋住了彆人點菜。周晨心裡明白,那些酒商顯然沒有給他留時間。
“你們誰是領頭的?”周晨大聲問道。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眾人依然在交頭接耳,自顧自地說著話。周晨走進櫃台,對著趴在櫃台前的漢子說道:“你是領頭的吧?那我們聊聊?”
那漢子瞥了周晨一眼,沒有說話。周晨眉頭微微皺起,轉頭叫來了小二,問道:“去通知洛陽令了嗎?”
“早就通知了,可是見不到高縣令。當班的捕頭說事情太多,人手不夠,不能派人來。”小二無奈地回答。
周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思索片刻,說道:“去把店關了,今天結束營業。”
當小二把店裡的人都趕出去後,周晨連忙吩咐人去跟蹤剛才酒肆裡的幾個可疑人物,還有門外領頭的乞丐。他要求務必打聽清楚這些人在哪裡落腳,最終在哪裡碰頭,他們的窩點在哪裡,都是些什麼人,有什麼親戚朋友等等,總之信息越詳細越好。周晨心想,這些人好歹也有二三十年的人生閱曆,辦這點事情應該不成問題吧。
而他自己,則急忙趕往王德仁府。不用想,這些人明天肯定還會來,或許不是今天的原班人馬,但不管怎樣,他們肯定有領頭的人。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隻要把他們的頭領解決了,其他問題自然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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