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門便見作坊內雞飛狗跳。周三喘著粗氣的狂追,嘴裡吼叫著:“周忠匹夫,你給老子站住。”
而周忠滑得跟泥鰍似的,繞著彎兒四處亂竄。其他人嘴角擎笑的袖手旁觀,似乎這樣的場景已是平常。
“傻子才站住,有本事你彆追,老子便站住。”
“你站住,老子便不用追。”
“三愣子,你講道理好不好。”
“你那張嘴忒賤,老子不跟你講道理。老子就要揍你。”
這是有多大深仇大恨,惹得周三如此抓狂。瞪著一雙充血的牛眼,橫衝直撞的繼續追。而周忠見著周晨進門,連忙跑過來,躲到周晨身後。滿以為周三見著大掌櫃,自然會收斂。卻不曾想他連周晨也不放在眼裡,繞過周晨便來逮他。一把將他薅住,碩大的拳頭便往眼眶上招呼。邊打還邊咆哮著:“讓你嘴賤,讓你偷某的餅,讓你幾次三番,屢教不改。”
定是憋久了,長期的怨念都爆發出來,直到打得氣順,這才停手。轉過身來,跪伏於周晨身前。
“大掌櫃恕罪,某被這廝氣狠了,才不顧行止,請大掌櫃責罰。”
再看周忠,眼眶被打得漆黑浮腫,如後世國寶熊貓似的。一臉哀怨的瞧著周三。
“不就開幾個玩笑,狗日的把某揍成這樣。至於麼?”
周三雖趴著,聽他抱怨,仍然回道:“某不喜玩笑,跟你說又說不聽,隻得動手。也好讓你長些記心。”
自從將主要精力都投入留仙樓,作坊倒是管得鬆了,才讓這群狗日的鬨得雞飛狗跳。看樣子他們日子過得舒坦,便有些飄了。精力旺盛起來,都無處發泄。難道真要給他們找些女人,發泄一番?念頭才起,便被周晨掐死。
“周掌櫃帶的好頭啊,將這作坊弄得雞飛狗跳。”
自從三個產業都設置掌櫃,周晨便成了大掌櫃。作坊的夥計都稱周晨大掌櫃,其他的稱周晨東家。
“大掌櫃有所不知,某這是犧牲自己,逗樂大家。做活做久了,大家有些乏,某鬨這一番,也是為大家舒緩些情緒,提高作坊工作效率呢。”
周晨鼻子一歪,這家夥倒是個辯才。這也能讓他說出理來。勞逸結合,周晨自然明白,還真被他說得無法反駁。
“你們這是精力太盛,看來是這段時日訓練量不夠,才讓你們如此放鬆。明日起作坊訓練量翻倍,狗子你帶隊訓練,敢有偷奸耍滑的,報告於某,看某不整死他。”
這個‘他’字發音甚重,還瞟了周忠一眼,針對意味濃厚。作坊內瞬間一片哀嚎,有抱怨不公平的,有埋怨周忠與周三的。周晨聽在耳裡,又訓斥道:“你們是一個團體,一人出錯,所有人都得受罰。作坊規矩,一向如此。有什麼好抱怨的。不想受罰,便各自看緊些。”
周晨的話,他們從來不敢違背。想想往後翻倍的訓練量,原本好好的心情,瞬間蒙上陰影。不過來作坊近一年的時間,自從開始訓練,大家身體都好起來。一個個都身強體壯,滿麵油光,應也是掌櫃的讓大家訓練的初衷,掌櫃的定然不會害大家。所以都又接收下來。以前剛訓練時,每天都覺得好艱難,如今熬過來了,便習以為常。往後訓練量加倍,適應一段時間,應該也沒什麼。
離上次花魁大比,已過去五個月。這五個月裡,洛陽三市周晨不知跑了多少遍,聯係貨棧,交好各處團頭,尋訪各處客商。凡是能幫自己做大生意的,幾乎一一嘗試。同時還要小心翼翼的應對天一樓的各種手段。有蹇碩的令牌護身,倒沒出什麼岔子。唯一驚險的一次,便是月娘不知如何說動司隸校尉張溫,讓他出手針對留仙樓,讓留仙樓停業近一月。最後還是請盧植出麵,又送上周晨所能拿出的幾乎所有錢財,還外帶往後每月孝敬,才讓留仙樓脫困。如今各產業也算走上正軌。尤其牙具作坊,加大產量,與各個貨棧客商合作,三個月前就實現盈利,目前穩步增長。木具作坊更是打出招牌,前來定製家具者,絡繹不絕。留仙樓因一直被天一樓針對,經過上次打擊,經營狀況遠不如預期。不過近來也恢複些,已實現盈利。隻是各種被天一樓針對,周晨心中不是滋味。總想著找機會,便正式與天一樓硬剛。
轉眼之間,來這個時代,已逾一年。從白手起家,到現在三家產業在手,也算小有成績。隻是每每聽到太白釀,至今仍耿耿於懷。想起月娘不屑的神情,想起天一樓的各種手段,總是咽不下這口氣。而今又近中秋,欲報太白之仇,如今正是機會。天一樓憑太白釀,這一年已經賺得有些飄了。斬去它太白釀的利潤,絕對讓天一樓肉疼。所以周晨準備推新酒,針對太白釀,不求大利潤,隻為打疼天一樓。酒名都想好了,便叫‘留仙精釀’。去年中秋推出太白釀,今年正好也借此契機,推出留仙釀。
為了提高留仙釀的口感,周晨煞費苦心,全程參與釀製。從購糧買曲,到開耙釀製,再到蒸餾提純,每個環節無一不精心細致。比起當初粗製濫造的提純太白釀,此次不知要細致多少。然而結果也是實驗多次才成。婁望君瞧著周晨把那些不合格的酒水都倒掉,心痛得不行,跟在身後不停念叨:“哪有你這麼浪費的,都是上等的糧食釀製的酒,隻是稍微苦澀些,怎麼就倒掉。拿在奴家這小店賣,不知道得多少人瘋搶。你怎麼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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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要的是能完全壓製太白釀的新酒,而不是這種無甚優勢,缺點明顯的劣酒。”
周晨不理會她的抱怨,將自己覺得不合格的全倒掉,然後又開耙釀製。或調入些酸,或加入豬肥肉,如此這般幾番試驗,成酒才讓周晨稍稍滿意。新酒口感綿柔,入口醇香,苦澀之味亦大大降低,蒸餾之酒,掐頭去尾,純度也更高。比起當初的太白釀,確實又更上層樓。隻是成本,也高於當初的太白釀。第一壇出酒,便給蔡邕送去,那叫一個愛不釋手。直道沒白收這徒兒。躺在逍遙椅上,眯著眼,品嘗著留仙釀,那叫一個韻味。邊飲邊低唱著:“翠玉金樽之美酒,玳瑁玉匣之雕琴。七彩芙蓉之羽帳,九華蒲萄之錦衾。世間華美之物良多,唯有美酒讓人沉醉。若夢若醒,飄飄欲仙。”
瞧著他沉醉而歌的風采,周晨亦歎服似神仙中人。當世大儒,雖偶有放浪形骸之時,但一飲一啄還是自有氣度。
“如此美酒,你釀了多少?”
難道這麼快就瞄準自己的存貨?留仙釀雖好,多飲也傷身。何況有蔡琰那管家婆在,也不可能讓你敞開喝的。正當周晨想如何措辭之時,蔡邕已開口。
“若有寬裕,給你師伯也送一壇過去。畢竟他對你也是極為關照的。”
“師父放心,師伯的酒某已備下。”
聽他已有準備,蔡邕閉上眼,繼續陶醉著。秋高氣爽,天朗氣清,哼起小曲,打起拍子。躺在逍遙椅上,著實逍遙。
“師父對蹇碩此人怎麼看?”
為了對付天一樓,周晨投拜蹇碩,此事定然瞞不住的。於是先探探口風,也好有所準備,免得到時候被怪罪。
“你不是一向不關心政事,怎麼今天突然探問一內官?你在酒樓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
“沒有,某能得什麼消息。就想知道師父對此人如何看?”
“閹人能有什麼好人,結黨營私,貪財好物的小人罷了。比起十常侍,他倒還要些臉麵。不過終究也還是閹黨。你師兄因何賦閒在家?便是因為打死他的叔父蹇圖。”
如此評價,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士大夫們對閹人的普遍評價,都是如此。何況蔡邕避禍吳會十年,都是因為宦官,自然也不會對宦官有什麼好的評價。周晨心中輕歎,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辭彆蔡邕,周晨並未離開盧莊。而是被蔡琰攔下。
“師弟想要推留仙釀上市?”
冰雪聰明的蔡琰,隻瞅著周晨問了句蹇碩,心中便猜出個大概。見周晨並未回答,又接著說道:
“為了應對天一樓的打擊,所以你投靠了小黃門蹇碩?你可知蹇碩與曹師兄有仇?你投於他門下,將同門之情,置於何地?”
“那師姐覺得,某該如何行事?難道任天一樓拿捏?”
“你如何行事奴家不知,卻想知道,蹇碩僅為一黃門,在天一樓麵前,如何護得住你?難道你還有什麼利益,足以讓蹇碩去找張讓一夥幫你?”
“師姐多慮了,某沒那麼大本事。至於他怎麼庇護住某,以後自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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