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樓背景太強大,蹇碩都不敢出頭,周晨自然也不會不自量力的衝動。動不了天一樓,修理一下它的爪牙還是可以的。阻攔衙役的邢千涯,見死不救的李麻子,還有被捕的打手。這些人,不用蹇碩,自己也能收拾。
“那幾個被捕的打手,黃門打算如何處置?”
處理這些小蝦米,蹇碩倒是不擔心惹惱何進。刑訊審問,自然一早就已動手。
“那些打手,某已經著人審問過。領頭的一口咬死是自己主使,其他人也都推到領頭人身上,都說隻是聽命行事。各種刑罰都上過,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現在都關在宮外北府軍一個廢棄的倉庫內,正想問問你的想法。”
“他們的身份調查過沒?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可還有什麼家人?”
“問過了,也查過了。領頭的叫燕七,是金市中蜀地於家商行的仆役。南衙軍過去時,於家商行的人早人去樓空了。”
周晨抽了口涼氣,首尾處理得真乾淨。這樣的對手,實在叫人頭疼。
“可否讓某見見那些打手?”
“沒問題,喝完這杯酒,咱們馬上便去。”
北府軍倉庫,周晨繞著被吊起的燕七轉了幾圈,這才悠悠開口,自說自話。
“無論什麼人,都是一條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希望你能抓住機會,給自己謀條生路。不然你死後,便會有其他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想想都讓人氣憤。”
然而燕七卻無動於衷,似乎這些話在他心中,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可有妻兒?高堂老母可還在世?”
回應周晨的,隻有翻白眼的鄙視。即使他滿身傷痕,嘴角還粘著血痂,也掩不住他鄙視的神情。
“某的這些小手段,你可能瞧不上。那些刑罰南衙士兵已經給你上過,某也不再費力。你隻肖告知某,於氏商行在城中有哪些據點,你就有活路,包括你那些兄弟。”
“那些弟兄都是聽命行事,沒什麼價值。某看你領人守酒樓時,也是條好漢,當不至於去為難他們。有什麼手段,都衝某使。”
看來他還是條重情義的漢子,想將事攬到他一個人身上。如此周晨計上心頭,想到辦法對付他。
“你看人的眼光不準,某死了六個夥計,都是因為你的那些兄弟。你覺得憑你一句好漢,某能放得過他們?你既然想救她們,便好好合作。不然某不在乎使些手段,讓你親眼見著他們因你而死去。”
燕七搖搖頭,沒說什麼。多說多錯,不說不錯。自己咬牙擔下,還能保全妻兒老小。若是出賣於家,自己能不能活不知道,妻兒老小定不能活。
周晨命人將他的那些兄弟都拉到一起,然後點上一支香。讓他考慮清楚,不然一炷香殺一人。瞧著那些血肉模糊的打手,周晨心底泛起一絲不忍。又很快被強行壓下。要對付天一樓,對付月娘這等對手,絕容不下半分心軟,一點仁慈。
香上飄著冉冉青煙,一點點火星,在昏暗的囚室中忽明忽暗。‘啪’,香灰掉落爐中,四周顯得如此寂靜。所有的人都瞧著燕七。他那些兄弟,眼中都冒著生的渴望,卻無人出聲。
香灰落儘,自有士兵主動進門,將人拖出去。當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被仍進來時,周晨忍不住,趴在牆角吐了。昨日救人時,亦是血淋淋的場麵,卻是給人生的希望。今日還是血淋淋的場麵,卻是給人死的恐懼。以前周晨殺雞都不敢看,如今雙手,卻開始沾滿鮮血。亂世生存,當真是難容得下個乾淨的人。
吐完之後,周晨臉色蒼白,卻仍讓人繼續點香。這是一場心理戰,攻不破燕七的心理防線,便得不到周晨想要的情報。夥計們的仇,便不能徹徹底底的報。
“想清楚沒?若還沒想清楚,你便隻能一個一個的看著他們死去。而你,便是將他們推入死亡深淵的元凶。他們也是娘生爹養,也有妻兒在家等著,你便忍心看著他們一個個的死去?”
燕七痛苦的閉上雙眼,撇過頭去。既不忍心看那血淋淋的人頭,也不忍心瞧他們渴望的目光。
“兄弟們,某燕七對不起你們。如今落到這步田地,隻怪老天不公,將咱們生為家奴,身不由己。某先走一步,黃泉路上為你們探路,以報咱們兄弟一場。”
說完便咬舌自儘。等周晨反應過來,連忙過去掐住他的嘴,已經晚了。他本來也受傷未治,又身受酷刑,沒多久便咽氣。如此結局,這燕七也算條漢子。沒問到情報,周晨雖是憤怒,也無可奈何。他剩下的幾個兄弟,雖是仇敵,也沒趕儘殺絕。扔給蹇碩,讓他處理,結局如何,周晨也不再過問。
蹇碩在門外,早知道周晨問不出什麼,見裡麵的情形,也半點不意外。自己軍營中那些專業刑訊逼供的人都問不出什麼,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商賈,能有什麼收獲。帶他來,隻是為滿足他的小小要求,並沒抱有什麼希望。
“無塵前世儘忘,某得知後便回宮查閱典籍,倒是找到些關於你的資料。正好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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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多謝黃門了。”
雖是已經從月娘那知道些,但畢竟是仇敵,又是一家之言,不能儘信。蹇碩去皇宮查到資料,那自然比較可信。兩相印證,結果並無什麼新信息。隻查到這具身體,原名周暉。周氏子弟,在廬江也算豪門大族。離開洛陽,若是沒處可去,到廬江認個親,做個混吃等死的公子哥也不錯。
這一趟無甚收獲,周晨有些失望。無法直接打擊天一樓,自己的留仙樓就很難開下去。再看這倉庫,堆著些廢舊的武器,周晨又生出些想法。
“倉庫中這些廢舊武器,黃門可否容某挑十副廢舊勁弩回去?”
“你要勁弩做甚?庶民藏弩,可是謀逆大罪。”
“留仙樓被砸,皆因準備不足。某還要再開下去,自然得做些準備,以防萬一。經此事後,洛陽城都知道某是黃門的人,不會有不長眼的來鬨事。但也不得不防天一樓再次作惡。”
自己還要他出謀劃策,送幾套弩與他防身也無不可。自己如今堂堂上軍校尉,十套弩的乾係還擔得起。
“既然隻是準備,某撥十套完好的勁弩與你便是。何必去那垃圾堆裡翻垃圾。”
“多謝黃門美意。隻是軍中所用勁弩,都有登記造冊。丟失十套雖乾係不大,但也落人口舌。某在這廢舊堆裡尋十套,回去修修,能用就行。”
“既然如此,便隨無塵吧。”
有十副勁弩在手,往後夥計們稍加訓練,便遇上一隊巡防營,也可一爭長短了。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弩,可是大殺傷性武器。與後世的槍支差不多,都屬於管製武器。庶民藏弩藏甲,皆屬謀逆大罪。在這個冷兵器時代,這種遠程殺傷性武器,完全可以決定一場戰爭的走勢。官渡之戰,袁紹在曹操營前設箭塔與土山,從高處向曹操營中射箭,壓得曹軍士兵不敢抬頭。便可看出弓箭對戰爭的重要性。有了這十副弩,留仙樓才有重新開張的本錢。這也是沒辦法直接打擊天一樓,才臨時想到的自保之策。
傍晚,幾個和尚來到靈堂,先向周晨稟明來意,然後便在靈堂辦起法事。來的這些和尚,雖年紀輕輕,但辦起事來卻很老練。
先在遇難著腳下各點一盞長明燈,又在靈堂之上設一供桌,將地藏供上。然後便在旁尋一空地,架起一爐火,幾個和尚便圍著爐火開始念經。開頭由心而發,念了段回向偈。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複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儘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和尚念起經文來,神秘又莊重。
停靈三日,祭奠超度,為逝者守靈、祈禱。用最樸素的方式表達著對逝者的敬意和懷念,也借此機會凝聚著彼此之間的情感。在這三天裡,逝者的家人更是悲痛欲絕。他們守在靈前,時而低聲啜泣,時而默默發呆。每當有親友前來吊唁,他們都會強忍著悲痛,用顫抖的聲音訴說著逝者的生平事跡。這些事跡或許平凡,但在家人心中卻是難以忘懷的珍貴回憶。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停靈三日雖然短暫,但它卻讓人更加珍惜眼前的生命和親情。
隨著停靈三日的結束,周晨在和尚的指導下,開始籌備葬禮。為逝者準備了豐盛的祭品和莊嚴的儀式。
辭彆尊靈去,華堂再不逢。今宵道場滿,送靈上南宮。向來召請亡魂,行則行、去則去,這回不必再遲疑,閬苑蓬壺彆有天,此間不是留魂地。若問生途與死途,百歲光陰本虛無。亡魂若悟原來相,隨吾華幡上帝都。
隨著和尚一番經文唱罷,棺木緩緩入土,所有的一切,蓋棺定論。活著的人,收起悲傷,繼續前行。
有了這些和尚的到來,葬禮看起來是體麵不少。也算體體麵麵的將夥計們送走,沒有寒了夥計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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